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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地继续望着剩下的人。
裴野就在他不到半米的地方,可傅声根本没给过他哪怕一个眼神。
“如果有人把今天的事乱说出去,”傅声垂着眼帘扯下手套,翻了翻手腕,伸长五指活动了一下,说话声很轻,可整个一楼都能清楚听见,“与楼上的人同罪。”
傅声握着手套,仍没抬眼,声音冷得淬了冰:
“各位的脸,我可都记住了。”
屋内空气一僵,不知是谁带头唯唯诺诺地说了句不敢,店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告饶声,傅声身后赵皖江挥挥手喊了句都快滚,满屋子人顿时作鸟兽散。
只有裴野还傻傻地杵在原地,他看着傅声,好像自己第一天认识他。
终于,傅声微微转过脸,目光短暂地在他脸上停留一瞬,眉心微蹙,语气沉了沉:
“你不走,是打算陪他们一起上路?”
裴野哦了一声,松开抓着栏杆的手,嗓音还颤抖着:“好的,长官。”
他后退几步,终于转身头也不回地跑出花店。穿过马路前一秒,他余光似乎看到楼上有人在窸窸窣窣搬动着什么,可能是某人的尸体,他不敢看,怕下一秒自己就会发了疯。
这是裴野人生中第一次以敌对阵营的视角与傅声正面交锋。后来他渐渐明白,刀山血海铸造了傅声这把剑,裴野被他这冷酷阴鸷的气场所震慑,却又终将为他傲雪凌风般的肃杀无情所深深吸引,如飞蛾扑火,奋不顾身地拥抱傅声那危险的一面。
可此时此刻,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傅声产生了无可消弭的厌恶。
他逆着风跑了好久,穿过数条街道,嗓子里呛着风,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终于,裴野在一个公共电话亭停下来,从裤兜里摸出硬币投进去,抓起话筒颤抖地按下一串号码。
他脸紧贴着话筒,从危险中脱离的后遗症让他精神高度集中,变得疑神疑鬼,等待电话接通时无时无刻不在四下张望。终于,听筒里传来滴的一声。
裴野说了声喂,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带了哭腔。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数月不见的男声:
“你终于来电了。看来,春风一定出事了……”
裴野什么都说不出来,春风和他养父的死如千斤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就是代价,”电话那头说,“现在,轮到你让猫眼付出代价了。”
晚上十点,裴野推开家门。屋里一片漆黑,傅声坐在沙发上,身上仍是那身让裴野生理性恐惧的黑色西装。
傅声抬起头,裴野注意到青年的眼里熬出了血丝,神色竟然和自己同样紧绷。
“为什么去那家花店?”傅声劈头盖脸问道,“为什么?!”
裴野在侧边沙发坐下:“给你买花,这家我常去。”
傅声的呼吸愈发急促,裴野虽然低着头,脖子却梗着,七年里他很少和傅声玩真格地叛逆,可这次不一样。
他做好了傅声被自己激怒的准备,甚至某种程度上,他做好了傅声像在花店一样把自己一枪崩了的准备。
可什么都没有。暴怒、责难、怀疑,通通都没有,傅声把脸埋进手掌,几乎从牙缝里蹦出几个破碎的字眼。
“那孩子,”傅声每说几个字便要深呼吸一番,“和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一样大。”
裴野狠狠怔住了。
客厅里连月光都稀薄,傅声好像在和裴野说话,却又像是在自我开解:“我要是带他们回去,父亲就要把人移交给部里,他们必死无疑,而且会受尽酷刑而死……”
“他们为什么非死不可?”裴野哽了哽,还是决定替春风问出口,“你们不是要他们的情报资料吗?把那个什么硬盘交上去,再放了人……”
傅声突然抬起头,二人四目相对的刹那,裴野险些吓了一跳。
青年性子一向温和平缓,可现在的傅声眼里写着从未有过的强硬,几乎到了一种不可理喻的程度。他一把抓住裴野的胳膊,字字铿锵地:
“小野,他们是罪有应得,不要同情他们,更不要再和他们任何人有接触,记住了吗?”
裴野的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挣开傅声的手:“声哥你在说什么啊!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你说他罪有应得?!”
“不是那孩子罪有应得,而是你必须这么相信,明白吗小野!”
傅声起身在裴野身边蹲下,紧握住裴野的双手,抬起头认真注视他的眼睛:
“只有你相信了,远离了,这一切杀戮才会和你毫无关系!小野,这辈子我的手洗不干净了,他们变成鬼来报复我我也认,我只要父亲、二哥他们平安,只要你陪着我,我活着一日,便能保护你一日……”
裴野低着头,傅声望着自己的眼睛像是月下的湖面,那眼底的湿润打碎了波光粼粼。
他原本被冲动的怨恨激荡着的心,在那低到尘埃里的卑微之下揉皱成一枚长不大的苦果,酸涩得他胸口都在钝痛。
他怎么能恨他……他怎么可以恨他?
他的“哥哥”,他的救赎,他最不愿伤害的人,他终将伤害最深的人。
他的代价,他的傅声。
“唯有如此吗?”裴野轻轻问。
傅声含着泪点点头苦涩一笑。
“唯有如此。”他温声低语。
执行局一楼大厅,赵皖江正在前台签收快递,走廊里迎面来了两个行政人员,对他打了招呼之后又冲他身后敬了个礼:“傅首席。”
赵皖江拿过快递单,回过身,傅声正在门口,搬着一个大纸箱子,他小跑两步过去替他开门:
“首席大人这是在忙什么,还要亲自搬东西?”
两个人走向停车场,傅声笑笑,有些吃力地抱着箱子颠了颠:“喏,咖啡机。”
“不要了?没它你靠什么熬大夜。”
赵皖江开玩笑地说。执行局被上头下了死命令,这次核心人物的秘密转移行动只准成功不准失败,局里从上到下都在加班加点,傅声作为干部首席,忙起来每天恨不得把咖啡当成水往肚子里灌。
说话间停车场到了,傅声把东西装进车后备箱,拍了拍手上的灰:“被叫官二代这么多年了,我也得体验一次特权——我和局长申请了,这两天在家办公。”
“叫你前几天悠着点,这下撑不住了吧?”
“什么呀二哥,”傅声笑着摇摇头,眼神却有些不自然地挪开,一只手不自觉地搭在车门上轻轻拍了拍,“是小野,上次那事,我担心他。”
赵皖江的笑容慢慢消退了,他小幅度地看了看四周,低声对傅声道:
“花店执行任务那次,他肯定吓得不轻。不过你也别太反应过度,反倒让他紧张了……等法案一通过,c党大势已去,我们总算就能过上安生日子了。”
傅声长睫微垂,嗯了一声:
“是啊,我们盼了很多年的安生日子。”
他们总是这样说,开玩笑地称c党铲除了,特工部所有人都可以原地退休领养老金了;可傅声知道根本不是这样,无论谁握着权利,达摩克里斯之剑永远都会悬在当权者头顶,而特工部则是太平盛世背后负责抹除阴暗蠹虫的黑手套。
可是他没有选择,或许一开始他就不该走上这条路,但事到如今,他只有和所有人一样,相信明天会比意外先一步到来。
傅声回家时裴野正在客厅拖地,见傅声抱着个大箱子进门,放下拖把跑过来,不由分说抢过来抱着:
“医生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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