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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酒言欢,虽然相交不深,但天才总是孤独,顶尖高手之间总有普通人无法理解的惺惺相惜。
“邵掌门不必再说。”云景层层衣衫被阵中猎猎寒风吹得上下翻飞,但人却站得笔直,“我意已决。”
邵东风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此阵名叫金光阵,与土灵珠一样是我地藏门镇派之宝,特点在于可以无限制增加施法人数,若达叁千叁百叁十叁人,则天上地下无可匹敌。”
能折在此阵法下,也不算辱没了云景真人一世英名。
谢云景闭上眼睛,双手缓缓向上抬升,掌心中有两颗耀眼的光球。随着他的动作,轻微的震颤感从众人脚下传来。
“怎么回事?地震?”修士们慌乱道,但玄城是飘在天上的,不可能地震。
只见地面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土地龟裂,冲天的水柱像挣脱了监牢的两条妖龙一跃而起,柱身几乎有半座宫殿粗,红色的鱼虾尚夹杂在透明水柱中自由游走,场面震撼之中又带着诡异。
邵东风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他……他把玄城的两条地下暗河拽出来了……”
谢云景,天下第一的水灵根修士,世上再无人能出其右。若玄城是漂浮在大海之上,这一万修士或许真无法撼动其一根毫毛。
“斗胆领教地藏门高招。”云景双手结印,两条水龙以劈山破云之势,狠狠撞上巨大的金光阵法。明明是毫无实体的光阵,居然被这一撞向后弯折。
猛烈的撞击波以肉眼可见的形式横扫整座皇宫,大部分的修士都被余波击飞,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燕惊寒紧紧拉着苏芷北,保她不被混乱的灵气卷走。
全场稳稳站住的,只有风暴中心的地藏门两千修士与谢云景。乌云与雷电在他们身旁翻涌,水龙与光阵撞击较量的声音如同九天怒吼,仿佛下一秒就要强开天门,鬼神出境。
近千年来,修仙界在种种规章制度与国家管辖下,第一次出现如此可怖的高阶修士战斗场面。见惯了和蔼的门派长老,很多人可能都已忘记,他们是经历了多少苦难才达到如今的境界,也忘记了当挣脱约束后,修仙界将变成怎样弱肉强食的炼狱。大多数人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不过是小抔尘土,风一吹就散了。
还未留出足够的时间给旁人感慨,天空上的水龙与光阵似乎都到了强弩之末。水花被灼热的阵法吞噬,两条水龙不得已合成了一条,光阵开始闪烁,不断有修为低微的地藏门弟子像断了翅膀的雏鸟从天空坠落。
苏芷北隔着很远,看到云景的脸上再不如以往一般云淡风轻,他面庞肌肉僵硬,像是狠狠咬着牙齿,晶莹的汗水沿着眉骨滑下,清绝之外有了一丝狠厉。
“燕惊寒,我师父是不是快撑不住了!”
少女欲往前冲,被男人一把拉回来:“你这点修为,一过去就会被外围的灵气撕碎了。”
“师父!不要撑了!够了,你快回来!不值得这么拼命,我们一定有别的办法!”苏芷北向着战场大喊。
云景听到,只是眉头一皱,并未按照原先的计划行事。他若退了,背后就再无人能拖上片刻了。苏芷北很聪明,但总是过于托大,哪有那么刚刚好的安排,哪有不流血不牺牲的战斗?如果非要付出代价才能胜利,这个代价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他早在奔赴战场之前就做下了这个决定。
邵东风眼看光阵要被消耗殆尽,也顾不上保留实力,破釜沉舟道:“为了地藏门的千年声望,我门弟子听令,变阵!”
弟子们立刻转换站位,金光阵也从一面法盘变成了一把宝剑,剑身全是由活生生的修士组成。这是万不得已绝不会现世的变种阵法,相比于能攻能守的法盘,金光剑一出,不尝鲜血决不回头。
云景立刻变换手印,水龙也汇聚成一把宝剑。两把长剑,一把是刺眼的金色,一把是透明的蔚蓝色,在众人的注视下剑尖相撞,以几乎相同的速度从相交处开始融化。
不同于水剑这边融下的层层水雾,金光剑融下鲜红的血液,在灵力灼烧的高温中,腥臭的逝去生命的味道充斥在整个空间内。
无论谁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听到尖锐如玻璃破碎的吼叫,闻到令人作呕的气味,都会在往后的深夜里反复从梦中惊醒,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两柄长剑互相吞噬,云景的水剑明显消耗得更快,幸而待他全部力量化为泡沫,金光剑也只剩下一把颤颤巍巍的剑柄。
苏芷北尚来不及松一口气,剑柄的残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透了云景的胸膛。
金光剑一出,不尝鲜血决不回头,名不虚传。
云景的身影仿佛被钉子钉在天空之上,直到一片鲜红从他雪白的衣衫中浸出,白中红,比任何颜色都要刺眼。
他像凋谢的花瓣,从空中坠落。
苏芷北飞扑上前接住他,只肖看一眼他微皱的眉头,眼泪就不受控制地一串接着一串往下掉。
萧池年突兀的笑声打破此时宁静的战场。
谢云景废了,还有谁能阻止他杀苏芷北?
少女紧紧搂着自己的师父,厉声逼问萧池年:“死了这么多人,你还笑,萧池年,你究竟有没有心?地藏门是你的师门,死了上千修士你还笑?”
“你有心,你明知道要身处死局,还是把你的师父叫来送死,天底下岂有比你更尊师重道的徒弟?”萧池年反问。
苏芷北一时被问住话,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云景苍白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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