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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暥几年都没打桌球了,加上这临时搭建的桌子矮,他身材颀长,比大部分人高出一截,总是压下身瞄准也挺费劲。结果姿势极好看,就是打不中球,泥煤的,萧暥不服了!

某狐狸灰头土脸地表示:“本帅戎马倥偬很久没有娱乐了,等我找回状态就……唔。”

他话音未落,手便被人握住了,随即腰间被轻轻揽住,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惯犯。萧暥一懵,谁敢偷袭他?

隔着春衫绣袍,匀称的身段清癯的骨格若隐若现,容绪悄声道,“彦昭还这么瘦?”

云越已经一把拽住了他的后衣。同时,一球直飞而出,连撞两球,都精准地落入了球孔中。

萧暥:靠,一石二鸟!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容绪彬彬有礼地松开萧暥,收杆呈还,“彦昭的球运果然好,借你的手一试,就入球了。”

卫骏不由讶道:“容绪先生不像是新手罢。”

容绪弹了弹被拽皱了的衣衫,谦虚道:“鄙人不才,也只有这种玩乐之事,看几番便知道其中的关窍了。”

“容先生既然知道关窍,不如也教给大家?”云越不怀好意。

容绪还来不及推辞,众人便纷纷起哄, “好啊!”“彩!”

云越喝道:“关大虎,想不想学!”

“想!”一名五大三粗的壮汉声震云霄。

这关大虎人如其名,生得虎背熊腰,刚才酒喝得脸红脖子粗,像一头笨重的熊趴在球桌上,回头对容绪憨憨道,“请先生指点。”

容绪感到太阳穴抽搐了一下,这哪下得去手?

由于萧暥刚才的指导太深入人心,关大虎可劲儿地压低腰身,秤砣一样的身躯就要把球桌压翻了。

容绪不忍直视,“这位壮士,你都没腰,压什么?”

“哈哈哈。”众人大笑。

“放开姿势,只要保持视线和球杆在一线上就可以。”容绪只有勉为其难找了根杆子,隔空指点。

云越借着这个机会,绕到另一头,乖巧地接过球杆,“主公,休息一会儿吧。”

云越看出他早就有些疲累了,只是他不想扫大家的兴。

梨树下摆着简单的坐具,军中朴素,都是硬板凳,萧暥向来随遇而安,乐呵靠着树干看着他们打球。云越去马车上找个软垫,再拿件披风。

日色偏斜,晚来风急。营地前,落花似雪。

渐渐的,把眼前的欢闹声吹散了,吹凉了。

果酒的滋味越来越淡。

他唇边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

……

他饮尽最后一口酒,“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我决定解散锐士营。此后,九州再也没有这个军番。你们也再不是锐士营的人。”

“主公,是他们逼你的吗?”

“主公,别解散锐士营,多少兄弟在战乱里没了家,这里就是兄弟们的家啊!”

“我今后不再是你们的主公。这一壶酒后,袍泽之情,兄弟之谊,都到此为止。”

锐士营只剩一个军番,虚名罢了,不要就不要。只要人都安好,要这军番做什么……

……

云越回来的时候,就见他掩袖低咳嗽,赶紧把披风给他盖在肩上。

“云越,我这两年有些事记不得了。”他沉声道,眼中流出一丝怅然的迷茫。

云越见他神色清冷,想起谢映之关照的话,“主公,以往的事都过去了,你就不要多想了。”

“云越,我是不是曾经想解散锐士营?”

云越吓了一跳:“怎么可能?”

他满脸惊骇,回头看了眼正在喝酒打球的士兵们,“难道主公你想解散……”

“不,我做了个梦。”骨节突兀的手指紧了紧披风。

他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假托道。照理说,他脑海中的闪念片影都是原主记忆的残留,所以他才推测,可能原主曾经迫于什么压力,想解散锐士营。

但云越否定了这个猜测。这就说不通了。

看来只是他自己在胡思乱想吗?

就在这时,球桌边传来一阵兴奋的喧闹声。

“赢了!我赢了!”

“怎么了?”萧暥问。

“我去看看。”云越刚起身,位置就被人占了。

“没什么,他们在赌球。”容绪坐下悠然道,“每进一个球,我送一张劲弓,连进三球,送一柄削铁如泥的陌刀,连进五球,送一匹骏马。”

他颇为得意地说完,发现萧暥蔫头耷脑的没什么精神。小狐狸向来好吃好赌,这会儿竟然对赌球都不感兴趣了?

他暗暗看向云越:这才片刻,怎么了?

云越总不能说主公做了个梦抑郁了罢。于是挑起细眉睨了他一眼。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

容绪恍然,莫非是因为刚才一个球都没进,风头被自己抢了去,小狐狸折面子了?

容绪轻抚着他的背道:“彦昭,今日花朝,我在清颐楼里备了百花宴。”

萧暥抱着他的南瓜手炉,长睫垂落,眼神清冷。

果然,好吃的也没兴趣了。这是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容绪略一思索:“我刚才听卫将军说,将士们的寒衣还有缺,我商会里刚好有一批燕州的棉帛。不如我们来一场比赛如何?”

萧暥睫毛一霎,东北寒冷,北伐正缺御寒物资,这是雪中送炭啊。

他顿时精神了,立即表示他行他可以。

江南春早,湖畔杨柳依依,浅草青青。

魏瑄快步穿过林间小径,阳光如水波洒落林间,映出清爽的背影。

草堂门开着,黑袍人在窗前搭建骨牌,悠闲道:“案上有茶,殿下自取,不必拘束。”

魏瑄看了眼,案头的茶正氤氲升起热气。“你知道我会来。”

苍白的手指拈起一枚牌:“我也知道,你并没有决定拜我为师。”

空气静了静。

魏瑄凝视着那道森然的背影,“你可以换一个条件吗?”

他那么说是赌一把,既然黑袍人找到了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果然,黑袍人回过头,颇有意味地看向他。

眼前这个青年虽充满戒备,却把敌意藏得很好,即使有求于人,也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黑袍人颇为赞赏。

“既然你不想学,我也不会强人所难。”黑袍人欣然落子,

“不如这样罢,你陪我闲谈,每次你来找我,我就传授你一些栽培千叶冰蓝的技巧。”

“只是闲谈?”魏瑄不信。

黑袍人微叹:“我啊,有点寂寞。”

魏瑄:……

他当然不相信这种鬼话。但是,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要和千叶冰蓝相关,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都要赌一把。

魏瑄道:“闲聊可以,但我不会告诉你玄门中的情况。”

黑袍人轻笑:“我只想闲谈,你却把我当做刺探情报?”

“此类事情自有属下去做,你见过哪位主君亲自刺探情报的?”他无奈摇头,表示太掉价了。

“我只想单纯地聊聊。”

魏瑄道:“聊什么?”

黑袍人道:“你先放松下来。你疑心太重,总以为我居心叵测,这样我们怎么聊天。”

说到这里,他似漫不经心提起,“那颗碧沉珠可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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