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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瞒你了,此物我四个钱进的,你多给我两个脚力钱就行。”

刘泊点下头,问:“刚刚听你意思,不止一种稀罕物。”

“别提了,那是种灯笼,不是行灯,是能转圈滚动、烛火不灭的竹灯笼。可惜太占地方,进价又不合适,我就没收。小郎要是感兴趣,我下回去贾舍村给你捎个过来,免脚力钱,哈哈。”

“那就多谢了。”

货郎忽然想起来:“哦,对了,还收了王匠童雕的竹簪。”要不是出自头等匠童之手,他还真瞧不上这俩竹簪,将它们和一并零碎小物搁在一个竹篮子里。

刘泊拿起竹簪的时候,最先回家喊阿父的小孩扯着大人过来了。

那孩子一直指着竹蜻蜓,急的要哭:“就是那个、就是那个!”

冯货郎赶紧说:“小郎别急,这竹蜻蜓还有三个哩!”

只剩下三个了?板车四周的孩童们都拔腿往家跑。

王葛若在,一定为货郎鼓掌,这不就是饥饿营销吗?

孩童阿父被缠歪的根本没听到“竹蜻蜓”仨字,无奈询价:“这木蛾子几个钱?”

“十个钱。”

“十个钱?这么贵!”

“这还贵?你听我说……”

刘泊盯着王小娘子雕刻的两根簪的簪头,越盯,越觉得她仿的不是竹之形,而是竹之字!

每个簪头的三片叶,灵逸间都似抻着青竹的坚韧筋骨,越是瘦削之处,越是劲力!

渐渐的,刘泊耳边排斥掉买卖人的讨价还价,排斥掉纺车的轰鸣,排斥掉所有吵杂,两个半边的“亇”虚化浮空,嵌为一处。

铮……

一个铁画银钩的“竹”字,以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运笔之法,展露端倪!

贾舍村。

晌午时分,轱辘辘的车队声势可怕,总算离开王家院前了。

围在道上的村邻们等到确实没得看了,才交头接耳离开:“吓坏我了,以为王家三郎弃妻闹出人命,要被逮起来哩。”

“我也是!谁寻思是来搬东西的?啧啧啧,他家葛小娘子真争气啊,都和官府做起买卖了。”

“争气是争气,可我瞧着手艺真一般,全是竹圈绑成的圆笼子,谁不会扎似的。”

不论三郎弃妻,还是这桩滚灯买卖,肯定要被村人议论一段时间。谁人背后无人说,王翁祖孙都装着没听到。他们站在院门口,等望不见车队了,才心有余悸回院。

谁能想到呢,铁郎君倒是如约而至,可带来的牛车队伍里竟夹着辆囚车!

贾舍村的人多少年都没见过囚车了。

那囚车四周的栅栏粗的跟腿似的,别看车老宽,但顶子不高。犯人在里头被枷锁顶子卡住脖颈,站不直、蹲不下,铁郎君说了,囚犯得这样半蹲到县里。

只有犯重罪、杀了人的,才直接押县里,若是轻案,临水亭就可审了。

王翁越琢磨越后怕,幸亏昨夜虚惊一场,要真把周围宅院都引着火灾……

他严厉告诫道:“阿葛、虎头,阿蓬、阿艾,都看到没?做坏事遭报应!以后不管说话、做事,都得把心放正!哪怕穷一辈子,也不能心坏一时!都听见没?”

“听见了!”

王蓬兄妹的眼睛现在还肿着,一上午紧跟在大父身边才安心。

王翁怜惜他们,故意问:“阿蓬、阿艾真俊,谁给你俩编的辫?比虎头的揪揪还多一个哩。”

“是从姊。”王艾好害羞,抱到王葛腿边。

院里终于又腾出地,恢复了敞亮。王大郎摸索着在解晾衣绳,王翁刚想替换,王葛就过去解另一边了,还羡慕道:“阿父个头可真高,一抬手就够着了。不像我,踮脚都费劲。”

王大郎笑了:“你别动了,别再闪着,我这边已经解开了。”

“哎!”她愉快应声,真的不管了。

王大郎捋着绳子挪步,一小步、一小步的摸到了另一根竹竿。“对了,人家没嫌咱那些滚灯有不好的吧?”

王翁瞧出来了,长子的双目大概彻底看不见了。老人家嗓子不大得劲的“唉”一声,想装着没事跟儿郎说话,但摇摇头,眼更酸、喉咙更梗。

王荇嘴巴更是难过成包子褶,早慧如他,又是跟阿父呆在一起时间最长的,比阿姊更早知道阿父的眼睛不行了。这孩子扑到大父跟前,伤心的不行,硬憋着不哭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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