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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指在中指勒出红痕,夏绯涂上护手霜才脱下来,划过指节时,有隐约的痛感。
罗文在聊天框里问过她:戒指戴着怎么样?
她回:有点紧。
罗文没再说什么,偶尔简单聊几句,也不约而同地避开了求婚话题。
但共友们从他朋友圈赶过来道贺,祝福的消息刷了满屏,夏绯一一道谢。多事的人会再问一句,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她复制粘贴着说,还不急。
只有曹可可知道她是真不急,求婚第二天,两人邻座的飞机回s市,曹可可拎着她的手指端详,先称赞了句罗文的品味倒是不赖,又啧啧几声,说我还真没想到你会答应。
夏绯怔了下,说:怎么可能不答应?
罗文并不是个多么好面子的人,但那样的场面里,当着那么多人,逃脱或拒绝,算怎么回事。
曹可可笑话她:你自己的婚姻大事,瞻前顾后想那么多,小心一辈子都搭进去——看出她脸色不算好看,又换了口风:没事,求婚而已,又不一定要结婚,结了也能再离嘛。
夏绯回问她:你闪婚就是抱着这个心态?
曹可可摸摸下巴:是也不是,我是想象不出来八十岁还手牵手一起逛公园,或者说什么相伴相守过一辈子,我就是单纯地想和他结婚。
夏绯体会半天,晃了晃脑袋:不明白。
其实她有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翻来覆去彻夜难眠,眼睛都红肿,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曹可可总结:说明你压根儿没想过和罗文结婚。
夏绯沉默,曹可可给她或罗文找台阶:现代女性,恐婚恐育也正常,没遇到我老公前,我也恐。
夏绯问:那你老公是有什么本事,怎么就不恐了?
曹可可想了会:说不上来,就跟他处着的时候,就特别想结婚,他也一样——你也别拿我当正面教材,我们这属于跳过谈恋爱,炮友直接变夫妻,没准儿哪天就下头了,纯属两个大傻逼。
夏绯点点头:我觉得很有可能。
你别咒我成么?跨国离婚麻烦死了。
高空气压,指肉肿胀,戒圈陷进去,有点酸疼,夏绯低头转了转,突然说:其实我还是很佩服你们的,很有种——不计代价的勇气。
曹可可看她半晌,悠悠开口:有些东西吧,再理智计较,也控制不住,别想太多,顺其自然吧。
夏绯几乎以为被她看穿,转头看过去时,她已经盖上眼罩,只好作罢。
落地临分别前,曹可可还是提醒她:你和罗文,还是要谈谈,有些事情说不说的,结婚到底是件大事,你至少要告诉他,你是怎么想的。
夏绯闷着头:知道了。
谈谈,是要谈谈,罗文也说要谈谈。
雪山求婚后,罗文马不停蹄地赶航班回去继续勘景,程导放他一天时间出来,已经是万分仁慈。
两人就只在回市区的车上相处片刻,那会夏绯还处在求婚后的懵逼中,讪讪地说不出话来。
罗文也忐忑,边开车边静悄悄地问她:吓到你了?
夏绯嗯一声:你这也太突然了。
想给你个惊喜嘛。罗文笑笑,但表情也发紧,车里就沉默。
求婚成功后本应是甜甜蜜蜜,断不该这么沉闷,罗文便故意讲八卦逗她开心:哎,你知不知道,程导分手了,现在孤家寡人一个。
嗯?夏绯想起早两年程导刚回国那阵,娱记顶爱挖这个天才导演的桃色轶事,后来挖出来是为了初恋放弃欧洲大好前程,连那部惊艳影坛的短片处女作,也是初恋做缪斯。
吃瓜是本性,夏绯来了兴趣:分手了?怪不得程导上部那么烂——
罗文笑笑:烂也不至于吧,是片方急着上映,收走了他的剪辑权。
哦。夏绯耳闻过,罗文曾经也为他上部片的烂评如潮打抱过不平,她问:不是在一起很多年了吗?怎么说分就分了?
细节不清楚,但听说女生一分手就没音讯了,程导找了很久也没找到。
曾经影坛蔚为美谈的爱情故事竟然是这样收尾,夏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罗文继续娓娓道:其实是前两天晚上喝酒,程导突然说起来的,他刚回国那阵,有次回欧洲参加影展,逛街的时候看到枚戒指,立刻买下来,飞了十几个小时回国求婚——可惜女朋友没在家,打电话也没人接,只好又飞了十几个小时回去。
倒很符合程导的纯情人设,后来呢?求婚了吗?
罗文摇摇头:冲动可能就一下子,错过时机就错过了。但他很后悔,如果当时求婚成功,可能现在就不一样了。
夏绯唏嘘一声,但听出罗文辗转是想告诉她什么。
果然,罗文说:我也怕错过,怕自己会后悔。
夏绯眼眶红了,别过眼去看高速上街灯亮起,一支支划过车窗。
隔了很久,罗文才再开口:程导说,他总以为他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从来没想过别的可能,但他只能主宰银幕故事,却左右不了命运这东西。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小夏,我们在一起四年了,相处得很好,也许没那么好,但我没想过和你分开,每个未来里,我都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一长段说完,夏绯已是泪如雨下,她抹了抹,转头笑他:你求婚的时候怎么不说这个?
罗文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那我不是想浪漫一点么,雪山那么漂亮,不能浪费——再说,程导这点秘密我要是当众说出来,他怕不是会把我砍死。
夏绯笑出声,气氛终于和缓。
哎,你还没评价,我的求婚誓词写得怎么样?
夏绯哼一声:矫情死了,什么春啊秋啊,好啰嗦。
罗文伸过胳膊来掐她脸:我那是想效仿roybatty好么?前前后后修改了有八百遍,比高考写作文还紧张。他瞥她一眼:我看你当时倒是很淡定嘛。
夏绯怔了下,心里像被针扎,隐痛密密麻麻地漫上来,她那时候在想,s市落下的雨。
看她又沉默,罗文将她手握住:我知道你还有很多担心,后面几天我可能会很忙,没时间联系你,等我回家,我们好好谈一谈。
今夜罗文就到家,谈谈,谈什么呢?
太阳在西山下坠,街头站上行人吵闹,夏绯将窗帘合死,似乎隔绝所有活着的空气,就能拉长时间,推远那未知时刻的来临。
这几日她闭门在家,喝了太多的酒,却没抽一根烟,半抽屉的淡蓝色封得死死,不曾打开一次。
他最后一条消息是:烟抽完了。
他是合格的情人,不打扰不僭越,安静体面地退出她的生活,像从没来过。
时间似乎又倒退回若干年前,聊天记录翻来覆去地看,几乎就要倒背如流,然后下定决心忘掉,左滑对话框,在亮出的红色上点击删除,那半个多月的聊天便没发生过。
应该更坚定的,删除联系人,斩断茫茫世界里维系他们的游丝细线。
但夏绯的手指停了下来,是第几次了,永远会在最后一步点击返回。
窗外又起了风,窗棱被震得作响,可能又要落雨。
ngda已经离境一个月有余,怎么仍将她困在没消散的风雨里。
明明脱下的戒指就攥在手心,在掌纹上刻出圆环纹路,是她被圈设好的命运。
夏绯靠住阳台墙面无力地下滑,抱住双腿蜷成一团。
妹妹试探着走过来,隔着半米眼睛瞪得分明。
你是记得的吧,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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