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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温久被问住,不能说是也无法否认。

她的沉默让谢怀蔺心如死灰,前一刻的温情如过眼云烟。

“你要真想知道,直接问不就行了?何苦委屈自己逢场作戏?”

他冲昏了头脑,口不择言:“如果我说我要杀了他,你是不是还要为了他跟我拼命?”

“你不能这样做!”温久惊恐地呼道。

“我有什么不能的?你出去看看,看看那些大臣、那些百姓拥趸的是谁!他们巴不得我杀了人人唾弃的暴君取而代之!”

“不行!”

他看上去不像在唬人,温久慌乱了心神,拉住他的袖子:“谢怀蔺,你别杀他,他……”

“够了!”

谢怀蔺冷声打断。

重逢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唤他的名字——为了宋彧。

哪怕被宫人欺凌也不肯向他服软,却愿意为了保宋彧性命苦苦哀求。

光是口头上说要杀死宋彧她就害怕成这个样子,谢怀蔺痛苦得快要窒息。

他将衣袖从少女掌中抽出,冷着脸离席。

望着他强忍怒意的背影,温久感到一阵脱力。

她搞砸了。

不仅惹得谢怀蔺不快,也没能问出宋彧的近况。

她露出苦涩的笑,夹起谢怀蔺剥好的虾送进嘴里。

虾已经冷了,温久麻木地咀嚼着,尝不出任何滋味。

问前尘2

从青鸾殿出来以后,迎面吹来的冷风让谢怀蔺稍微冷静了几分。

他开始后悔方才的失态,想折返回去,又不知如何面对温久,站在原地纠结半天,最终调转脚步,来到一座隐蔽的宫殿。

殿门前罗列着训练有素的看守,见到他,整齐划一地行礼:“参见都督!”

谢怀蔺嗯了声:“有没有异常?”

“回都督,一切正常,他一直待在屋内,没有试图出来,也没有人靠近。”

“倒是安分。”谢怀蔺冷哼,推门而入。

室内萦绕着药膏刺鼻的味道,一个容颜比女子还昳丽的男人坐在榻上,身上只简单披了一件白色长衣,从敞开的前襟可以窥探到他胸口缠满了绷带,看厚度便知是受了重伤。

他披散着头发,脸色苍白如纸,垂落两颊的长长黑发更衬得整个人消瘦无比,虚弱得不堪一击,只有一双上挑的狐狸眼泛着诡谲的生气。

“你来了,慕之。”

宋彧没有挪动半分,笑意吟吟的,态度正常得仿佛在迎接探望自己的好友。

少年时期两人都拜在温太傅门下,也曾一起打马访遍京城。宋彧被兄弟姐妹欺凌、或者被世家纨绔瞧不起时,谢怀蔺经常出面护他,说起来,两人确实称得上关系不错的好友。

但如今回首,或许只是谢怀蔺单方面这么认为。

他视宋彧为挚友,甚至动身前往岭南时还托对方照拂温久,可结果呢?

宋彧信誓旦旦地承诺护温久周全,到头来却不知廉耻地夺了他的妻。

这个人伪装得太好,不仅骗了他,也成功欺骗了所有人,以至于谁都想不到六皇子任人欺负的怯弱表象下隐藏着深沉的欲望和野心。

房里有椅子,谢怀蔺却没有选择坐下,居高临下地望着大势已去的暴君,并未因对方现今折断獠牙而放松警惕。

见谢怀蔺不为所动,宋彧眼睫轻眨:“久久怎么样了?”

“轮不到你操心。”谢怀蔺冷冷道。

“久久是我的皇后,”身负重伤的男人扯了扯唇,绽开一个妖冶的笑,“你说我该不该操心?”

谢怀蔺额上青筋暴跳,一字一顿道:“她、不、是。”

“怎么不是?”宋彧歪了歪头,语气无辜,“我亲自拟的封后圣旨,她就是……”

话未说完,眼前寒光一闪——

“信不信我杀了你?”

谢怀蔺拔出腰间佩剑,横在宋彧脖颈。

刀刃抵在致命之处,宋彧却不以为然。

“信,我当然信。”

他游刃有余道:“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我,为什么不动手?”

“……”

“我猜——”宋彧身体前倾,刀刃深入脆弱的皮肤,脖子上顷刻渗出血痕。

“是她不让吧?”他把嗓音压得只剩气声,似恶鬼低语。

谢怀蔺握剑的手岿然不动。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对峙,最终,谢怀蔺手腕一转,宝剑哐地砍向床柱,削下一大块木片。

“留你一命,不过是因为你的死活无足轻重。”

他厌恶地擦拭掉剑身上的血迹,转身要走——

多待一刻,他恐怕会忍不住弄死宋彧。

“话说回来,慕之。”

身后传来宋彧的声音。

“关于雁南关一战,你觉得真的是场意外吗?”

谢怀蔺脚步蓦地顿住。

“你什么意思?”

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一个箭步冲回床前,拎起宋彧的衣领:“把话说清楚!”

三年前,谢怀蔺的父亲镇北侯中了敌人的伏击,十万兵马命丧雁南关,只有谢怀蔺和一小部分人活了下来,撤退到蓟州城苦守。

当时朝廷上下都指责镇北侯急功冒进,更有甚者怀疑谢家父子早就存了通敌叛国的异心,只有以温太傅为首的少数官员力挺谢怀蔺,努力为他争取援军。

那一战不止葬送了父亲的性命,也直接导致谢怀蔺后来家破人亡、外调岭南。

想到这里,他看向宋彧的眼神越发凶狠:“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你未必没有怀疑。”

宋彧被勒得呼吸困难:“你应该知道,为君者最忌惮的是什么。”

不用详加解释,谢怀蔺也知道他的意思。

为人君者,最忌惮的莫过于功高盖主的将士。

昔日的镇北侯府兵权在握,又有河东谢氏雄踞一方,先帝怎会放心得下?父亲对大朝的统治者无条件忠诚,可不代表他也是。

正如宋彧所说,他心里从未打消过怀疑。

“少装神弄鬼。”谢怀蔺冷冷道。

“你最好和此事无关,否则……”他加大力气,“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松开宋彧的领子,面无表情地踏出重华宫的大门。

宋彧捂着脖颈剧烈咳嗽,目送男人逐渐消失的背影,勾起一个不知是嘲谢怀蔺还是嘲他自己的狞笑。

京城的水深不可测,这么多年,他也不过一尾在巨浪中浮沉的鱼。

-

正月快结束时,京城的重建工程也完成得差不多了。

年前谢怀蔺亲自率军北上,前线捷报频传,当初他告诉温久大概需要两个月的时间就能收复失地,实际上只用了不到一个月便大获全胜,一举拿下幽州三郡,将境内的郢兵全部驱赶出境。

算算日子,他现在应该在返程的路上了。

温久放心的同时也感到一阵茫然若失。

那日问及宋彧的情况,致使谢怀蔺气得拂袖而去,此番归来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他呢?

谢怀蔺一定觉得她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吧。

她愁眉苦脸的模样让一旁的孙嬷嬷心疼不已:“小姐,您何不直接跟都督把话说清楚,告诉他您的顾虑,这样也能减少他对您的误会啊。”

温久摇了摇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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