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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军翻译应声倒下。
后方的日军陷入了慌乱,但是山田中正动了动自己的武士刀示意他们。日军宁静了。阿宝在这时从厨房的灰尘里跑了出来,他小小的脑海中不能领会发生了什么,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十分钟之前,他的父母还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十分钟时候,他们两人一起便成了一滩血和肉。“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一千年前,一位诗人的梦中有一匹白色的骏马,金色的马羁上是一名勇敢的游侠少年。少年身形矫健,剽悍如豹,猛似蛟龙。边城告急的时候他一人独登高堤,不惧匈奴,不畏鲜卑,挥舞大刀,不安性命,不顾父母,不言子妻,报国无私,视死如归。
“阿宝,上这来。”思燕向他招手。
“我派人送你们离开。”
思燕沉声不语,她还有另一个孩子,他就在阁楼上。她的丈夫已经死了,她看了看阿宝,不敢向日本兵提出这个要求。“怎么了吗?”
“长官,其实……”
“你们尽快离开这里,大将军已经在路上了。”山田中正没时间与她多做解释,日方内部各个团已经收到了处死全部俘虏的高密文书,尽管他极其强烈的反对这一点。
“如果你们再不走,你们两个人只能死在这里。”
夫人思燕倒吸了一口气,城中想必是发生了十分可怖的事情,她的孩子留在这里怕是凶多吉少。“不行!清儿,我的清儿还在里面!”这个体面的妇女突然开始嚎啕大哭,而山田中正烦女人哭,他招了招手。跟从山田的旨意,两个日本士兵架着这个哭闹的孕妇准备离开,管家的普利茅斯已经停在了院子里。山田不知道她在哭什么,他以为这个母亲舍不得这间屋子。
“清儿”?他反复咀嚼这给名词,这是什么东西?
事实上,当时只要他问问就行了,只要他开口把他的疑问说出来,结果就会大不相同。但是一向严谨的山田中正却选择在这时沉默,沉思,他根本想不出这是什么。
上了车的主妇依旧在哭泣,阿宝也因为父母的死而情绪收到了极大的波动,哭泣不已。思燕紧紧抱住了阿宝,她没能带走自己的孩子,如果她肚子里的孩子顺利降生,那么她就有三个孩子要养,在这战乱的年代,她养的养不起这些孩子都是问题。心思缜密的管家将绣有日本樱花的丝质手帕递给这位夫人,山田中正对管家一通吩咐,说的都是日语。
车开走了,车前进的方向对思燕是未知的。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她想;因为一时的怯弱,她把自己亲生的孩子丢在了那里。
随后她看见了令她这辈子都不能忘怀的景象:南京城在一片火光之中,道路的两旁尽是人的尸体,尸体堆成了一座座小山。车子就在这样的道路上颠簸,思燕坐在车里,不敢想象下方碾过的血肉。她突然希望自己能丧失全部知觉,这样就不用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同胞的尸体而不知了。有疯疯癫癫的日本兵阻拦了他们的去路,他浑身脏兮兮,又是血又是灰尘,一双小眼睛打量着车后座的沈家夫人。管家对他一顿训斥:“混蛋!真是丢日本帝国的脸!”
那不安好心的日本兵被训得醍醐灌顶,才知道去看看车上的日本国旗。他还以为是开着车冒充日本人的中国人呢!哪晓得自己居然被日本人训斥了,只能悻悻而去。
车开到中山大街时,从店里走出来的到处都是沾着血迹的日本兵,他们中的很多拖着一个妇女甚至两个妇女,揪着她们的头发。妇女们一个个领大打开,弄得衣冠不整,却很少反抗。令思燕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是,她看见路旁有一位倒下的妇女,妇女下身插进了一根粗大的木枝,其内部的惨状可想而知。比下身更惨的是妇女被剖开的肚子。
思燕突然想呕,细心的管家给了她一个袋子。管家左顾右盼,他希望能找到一处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方便他在路旁停个车。但是他找不到,南京城已经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只有把车开到了近郊,才有幸能找到一处姑且称得上干净的地方。
接近临盆的孕妇本就容易呕吐,遵照山田中正的命令,管家一路细心的照顾着这位太太。车停到接近军营的地方以后,这个带着金丝眼镜的管家给夫人开窗透风。他苍老的面容不畏惧审问。回来的时候他带上了一些吃食和热水,这正是太太急需要的。
车再次启动的时候,帘子已经拉好了,但是充满血腥的腐臭味却没有散去。
山田中正正在大搜这间房子。按照原计划,朝香宫亲王将于五日后参观这附近的庄园,并于其中一间小息数日。被选中的小洋楼内客厅必须改造出至少有10平方米日式的榻榻米结构,而且可能还会有两三名随从的日本女人住进来。原先山田中正对朝香宫亲王并没有多大的印象,但是来了南京城后他对这位亲王很是反感,日军进入南京城时并没有任何要杀死俘虏的准备,但是一切的计划都在朝香宫亲王的密报中变更了,他下令日军处死全部的俘虏。理由是:日军没有能力为这数十万的人提供食物。由此,处死俘虏在日军内部变成了一件异常棘手的事情。如何迅速的把这数十万的活人变成死人,成了所有日本高级将领都在考虑的问题。事实上,他们甚至不惜以杀人为乐展开了恶趣的比赛。
沈清被屋子里的吵闹声吓得醒了过来。五个日本人在他的家里翻箱倒柜,他们搜查一切可能存在的活物,哪怕是一只老鼠。山田中正也对这间屋子难得的产生了好奇。他顺着乳白色的木制台阶拾级而上,一间贴着画的房门吸引了他的注意。这显然是小孩子的习作。他禁不住内心的小小好奇,推开门的一瞬间山田中正想象着还有一名没被发现的孩子正在酣睡。当他自己认识到这个想法的时候,他觉得很天真却又很真实。而这间正是沈清的卧室。
这个不速之客没有如自己所料的看见一个酣睡的孩子,但是这间沈清的卧室着实给了他熟悉的感觉。就像一个男人偶然间打开了自己童年的匣子,发现里面有自己珍藏的一个桃太郎玩偶,和偷偷存下来的两三个小铜币。走进来的时候就觉得这间房间不同寻常。墙上有一个长有半米的战斗机模型,那是所有小男孩梦想中才有的玩具,钟表是宇宙星空的背景图案。桌子一旁推着一叠写好了的宣纸,字体时而隽秀,时而凤舞,落款的地方都是三个字:沈嘉木。书柜上一个相框吸引了山田的注意,一家三口在戏院门口:父亲和母亲还有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眼睛大大的,水灵的,笑得极开心,身上穿着白色衬衣配米色马甲,领上系着黑丝领结,别提多好看了。
“妈妈……爸爸……”那数不清的机枪扫射的声音吓坏了沈清,他心里已经知道自己或许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阁楼里还有妈妈准备的水果,沈清饿了。肚子又饿又难受,一边哭着一边在昏暗的阁楼里啃着苹果。
这些日本人毫无羞耻的翻出女人的内衣,他们洗劫了衣柜,橱窗,还有一个日本人顺着法国梧桐,跳上了这家的屋顶,心里向着没准能找到什么好东西。
沈清突然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他的苹果滚到了一边,军靴的声音透过头顶的砖瓦被无限放大,他慌忙地拿出爸爸给他最后的东西,那是一支靠着他双手拿才能拿得起来的左轮手枪。沈清会开枪,也会用一些简单的东西保护自己,避免在子弹出膛时达到300米每秒的速度中震伤自己。
也许我们现在会奇怪,怎么会有父母教小孩子用枪?沈汝忠虽然改行从事了金融方面的工作,却对沈清的爱好从来不表现出不耐烦。当沈清好奇地把小手放到现代化的热兵器上时,他的父亲非但没有责怪他,反而耐心地把繁杂的术语变成简单的口头语言向沈清滔滔不绝的解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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