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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界的宴会和我残存的印象里的地球人的宴会没什么区别,混着嗡嗡嗡的交谈声的轻快乐声里,大家吃吃喝喝,半魔和非半魔侍者往来穿行,把各色佳肴端上餐桌。
我没有心情吃喝。除了我,还有另一个人没有心情吃喝。他在看我,但如果我抬起头看过去,他就会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我。
一个半魔仆役来到我身边。并不是来上菜,我面前的菜品十分丰盛,已经放不下更多了。她是把那个东西递上来——礼物,一个沾着血和肉块的某种怪物的眼珠子,几乎快和我的拳头一样大,离近了一看,就能看清它里面像是瞳孔结构的东西,很恶心,倒胃口。
这个半魔问我想怎样处理这颗眼睛。
我真想说直接扔了吧。
“妥善地收藏起来。”我说。
那半魔不知为何一愣。
我旁边,瓦大公开口说:“陛下的意思是,交给工匠,随便他们发挥,做个装饰品。”
半魔下去后,瓦尔达里亚用嘲笑的口吻告诉我:“硫海巨蚺的第叁只眼睛腐烂得很快,没法长期收藏,要尽快交给工匠处理成你希望它成为的形状。”
没人教过我这些!我读的书里也没提过什么硫海巨蚺什么第叁只眼睛!
我生气,不想说话。他却很有心情说话。他一边切他盘子里的肉,一边说:“陛下,怎么不吃呢,是厨师准备的菜品不合你的口味吗?告诉我哪道菜让你如此倒胃口,我去让人把做这道菜的厨师杀掉。”
啊啊啊啊最让我倒胃口的厨师就是你!你杀了你自己吧!
不过我觉得我懂他什么意思……要是我一口不吃,是让他颜面有失。他这是在阴阳怪气催我快点开始用餐。唉,人在屋檐下,心情不好不想吃饭都不行,必须得吃。我拿起刀叉,看看这些颜色诡异的魔界食品里有什么我吃过的觉得好吃的东西……
“陛下又要我亲自喂你才肯吃吗?”我听见瓦尔达里亚说。好烦啊,别催了!我在心里痛骂他,正要随便弄点什么到盘子里开始吃,却感觉他有了动作——他把他盘子里的一块肉递到我嘴边。
我僵硬地侧过头,瞪着他。他只是轻轻笑着,没有了那么多刻薄的嘲弄,显得还有点温柔。
呃,但他这样,我首先想到的是……他是不是在菜里下药了?
但我很快又想到,他刚刚自己还吃来着。
我叼走了他叉子上的肉。他满意地收回手,接着看向了……看向了?
我转过头,看到,大半个大厅的领主都抬着头,看着我们,脸上一副虚情假意的赞叹似的笑容。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政治联姻双方在大庭广众下表演恩爱吗?啊,这个神秘的异世界啊,宫斗线也好,权谋线也好,剧情都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心情复杂地嚼着嘴里的肉,把我面前的一道菜品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盛进盘子。虽然瓦尔达里亚这样做,是在对所有人强调他现在罩着我,他们不可以越过他来刺杀我,但是……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我吃了一会后,总算琢磨出来我为什么不舒服了——什么叫“又要他亲自喂才肯吃”?“又”?“喂”?好像我在他这里是个被他投喂的小孩一样……
我插起盘子里一块蔬菜,扭过头,看向他。他立刻看向我,挑眉。
我笑起来,像他刚才做的那样,把叉子上的菜递到他嘴边。
“瓦尔德,”我说,“这个真好吃,请你也尝一尝。”
然后他就让我觉得:我真是脑抽了!我干嘛这么做?
他没有向我一样把叉子上的东西叼走。他一口咬住,含住了银质的餐叉——啊!我的餐具!我还要用呢!
我僵硬地收回手。我想换一套餐具。
他还故意舔舔嘴唇,对我说:“的确很美味,陛下。”
我接下来只用勺子吃东西。
其实这些菜肴都挺好吃的,大部分都是我吃过且爱吃的,少部分我没吃过的,尝起来也很美味,何况现场还有音乐,气氛一片轻松,所有人看起来都很愉快,这种愉快的情绪感染着我——
于是我就渐渐忘记了坐在下面,那个离我非常近的位置上的金发的魔族。于是我就没有留意,抬起头的时候,视线正好扫过去。
他永远都在我看过去的时候,正在看着我。
我对瓦大公说我吃饱了,能不能早退。
瓦大公没有露出特别不满意的表情,似乎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他问我:“看上了谁?”
他不问我都忘了这一茬了……我要在宴会上挑一个人,做我孩子的父亲。
我说出了维洛给的名单里唯一的一个公爵的名字。他刚才和好几个人一起进来,那些人隐隐有以他为首的架势。不过这样的人挺多,领主们一拨一拨进来,每拨人都能从他们的站位和神气看出来,谁地位最高,谁是附庸。
说起来我那位侍女,看起来也是个地位很高的人。
这位公爵,除了他的头衔是公爵,地位似乎不低,其他我就没看出什么来。他们看起来都一样,对我假模假式地表演,对瓦尔达里亚真情实感地讨好。但我总得挑一个。那就挑他吧——他长得很顺眼,可以勉强对自己说,被这样一个家伙种卵不是损失。
虽然,也无法安慰自己太多。即使是自己挑,也有种被强迫的感觉。很恶心。
“他啊……”瓦尔达里亚意味不明地笑了,“好吧,陛下。”
然后,他叫仆役过来,告诉他们陛下和他都吃饱了,把正餐撤下换上甜点。他接着转头告诉我,吃完甜点我就可以早退了。
来上甜点的是卡狄莉娜——我之前在宴会上一直没看见她,还以为她不会再来这里干活了呢。也许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这么多强大的高等魔族们,卡狄莉娜看起来很紧张,端盘子的手在发抖。
我在她把盘子放到我面前时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对她笑。我感到我手掌下的手渐渐不再抖了。她绿色的眼睛凝望着我,苍白而胆怯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容。
我移开手,她退下,身影很快消失。
我面前摆着一个淋着紫色酱汁的布丁似的东西。我拿起吃甜点的小勺,我旁边的人也拿起勺子。我没有立刻开吃,他也没有。
“她的真名到底叫什么?”我问瓦尔达里亚。
“卡狄莉娜。”他回答。
“我知道她不叫卡狄莉娜。”我顿了一下,虽然我觉得宴会厅里相当一部分魔族已经知道我失忆了,并且,我们现在说话的音量,又有音乐干扰,就算魔族听力超群,也不是很容易就能听见的。
不过我还是让我的话委婉了些。
“既然那种尝试失败了,不妨告诉我她的真名吧,瓦尔德。我想认识真正的他。”
他在转那个金色的小勺,它在吊灯的光里闪耀着。
我听见了瓦尔达里亚的讥诮的笑声。
“哦?就算这个奴隶那么不讨你的喜欢,你还是想和她做朋友?”
他的语气和他语气里隐含的意思让我很不舒服。
“你想说魔王不应该和奴隶做朋友,是吗?”我低声说。
他把勺子戳进布丁,一下又一下捣着。
“魔王可以做她想做的任何事,”他说,“只要她有那种力量。”
又在提这件事。我没有力量,我很弱,我什么妄想都不要有,我只需要仰仗他——
有人来到大厅中央。高等魔族,领主。我熟悉的脚步声。
我看过去。侍女小姐微微欠身,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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