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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而后风暴肆虐在江上,他也无法察觉什么其他的动静,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凭借直觉拼命将船驶离风暴最肆虐的这一片地方,慌乱地逃命。
此时,整个江面上都没有了半点活人的动静。
张十四家大船里的所有人,都被活活倒扣进了水中。
方上凛在水下快速向那沉船的船尾游去,一把抓住了船尾的一根栏杆,奋力将自己的身体向船舱里挤进,寻找那个女人的身影。
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再没有其他想法,也顾不得自己的死活。
他只有一个念头。
不论死活,他要她。
要把她带回家。
若是能救她生,那自然是最好。
若是她死在这里……
那他会带着她的尸首回京,为她好生治丧,让女儿们为母亲好好哭丧。
他为她守孝。
即便是死,他也不会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丢在这种地方。
方上凛自己也数不清自己在水中沉了多久,即便他是水性还不错的人,这会儿都感觉肺腑快要炸开。
求生的本能让他的身体告诉他,他现在应该立马浮出水面。
可是一个人,有时往往并不能像一个单纯的牲畜禽兽一样只想着活命。
即便是禽兽,尚有夫妻母子相救,视对方的生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
他知道他此刻耽搁不起,没有再浮上水面换气的机会了。
他换气一次,被沉船扣在水下的妙宝,或许就在这个最宝贵的关口死去了。
好在,就在他的肺快要真的破裂炸开的时候,他在昏黑的水面里看到了一只女人的手。
一个女人无意识伸出来的手。
那手腕上戴着一只昏黄的金镯子,是妙宝的生母秦氏留给妙宝最后的遗物。
多年来她从来爱若珍宝,四处逃跑都戴着它。
方上凛无法形容自己那一刻的感觉。
他用力攥住这只手,将被压在船舱里的那个人拼命往外拉。
此时整个挤满了人的船舱已经无异于是人间炼狱,青年男女、老人孩童,没有失去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都姿态各异地在水中做着最后的挣扎。
但方上凛实在无法顾及这么多人。
他只能用尽全力将妙宝拉了出来。
在即将破水的那一刻,他手臂施力,先将浑身臃肿的妙宝托出了水面。
妙宝狼狈不堪地呛水,顿时浮沉在江面上用力喘息,
她肺腑之间都似乎进了水,咳得异常痛苦。
几呼吸的时间后,那个将她推出江面的人也浮了上来。
那人死死握着她的腰肢,尽量将她的身体上半身保持在水面之上。
即便江面寒凉,彼此的身上都沾着水汽,可是妙宝还是立时就认出了那个搂着自己的人。
她湿漉漉的长发垂落着粘在面庞上,倒是遮掩了她的表情,让她不至于立马面对他。
方上凛胸膛剧烈起伏,两人浑身皆是湿衣,寒冷而难受。
他一句话都没对她说。
因为没有力气,更没有时间。
浮出水面,并不意味着彻底安全。
这江岸两面都是陡峭的峡谷,他们连上岸的地方都看不见。
江面上,风暴仍在继续,狂风裹挟着暴雨,卷起滔天一般的巨浪,江浪随时都能将人重新打翻到水中,生生淹死人。
方上凛判断了一下水流的方向,然后便搂着妙宝开始了在水面上逃生的艰辛历程。
江浪一阵阵打来,妙宝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满身僵硬,独他的意识还算清醒,一次又一次带着她躲避。
许久之后,妙宝愣愣地望着那艘沉船的方向。
那船上再没有一个人逃了出来。
江面上听不到其他人呼救的声音。
那样大的一艘船,只有她一个人活了下来。
……
不知方上凛带着她一路沿江漂流了多久,妙宝的双眼逐渐变得红肿而无神,唇色都开始发白。
但她并没有受伤。
风中裹挟着打来的乱石和树枝,都被方上凛挡了下来。
她被他护在他胸口处,而他后背锦衣早已被风中和江面里漂浮着的异物、乱石所划破,隐约泛着血色。
她感到自己的身体一阵阵地往下沉,失去了力气想要昏睡过去,然而又一次次被他拉出水面,让她继续呼吸着空气。
从黑夜到白天,直到第二日的日暮时分,方上凛才终于在茫茫江面中寻到了一处巨石堆迭的江岸。
但他和妙宝几乎失去了自行上岸的力气。
恰好是趁着一阵不大不小的江浪打来,借着浪花的力道,他带着她猛地自水中一跃,两人重重摔在了巨石江岸上。
但妙宝诡异地并未感到疼痛。
她愣愣地支起身体,发现在上岸的前一刻,他将她护在了怀里。
是他的身体摔在了巨石之上。
而她摔在他的身体上。
妙宝累极、倦极,慢慢枕在他的臂膀上昏睡了过去。
待妙宝意识再度回笼清醒之时,首先触摸到的便是身下柔软的丝被,而她身上则被人换了一身清爽的寝衣。
这环境让她感到安心。
她缓缓睁开眼帘,一旁就是陌生婢女们欣喜的呼唤声:“夫人?夫人?您醒了?去,去告诉侯爷,夫人醒了!”
妙宝浑身酸软无力,有心想说些什么,可是实在没有力气,只好又倚靠回了舒适柔软的床榻上。
不多时,有男子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妙宝知道那是谁。
她提了提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脸,又侧过了自己的身子,面朝着床内侧。
方上凛在她床前站定,而后又坐到了她的床边,轻轻抚摸着她的一只手腕。
“妙宝……”
良久之后,他才终于嘶哑着嗓音开了口。
“我不能让你走。我怕你在外面过得不好,怕你在外头遇上危险。留下来吧,至少留在我的侯府里,你不会出事,不会吃不饱穿不暖。”
他的眸中划过一抹挣扎的纠结,可还是继续说道,
“留在我身边,你可以不必承担一个妻子、儿媳的所有责任。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再不会有人强迫你去做。不用孝顺公婆,不用照顾小叔,更不用身为妻子替我生儿育女、守贞守节。你只做我们两个女儿的母亲,守着女儿长大就好了。”
“你愿意过什么样的日子,大可以自己去选择,我绝不过问。我只给你锦衣玉食,让你吃饱穿暖,悠闲度日。”
“妙宝,别走,留下来,好不好?”
他终是将那个字说出了口,“我爱你,别走。”
“从前都是我的不是,往后,我好好待你,别走了,我求你……好不好?”
他只是这世道里的一个普通男人,从他小时起所接受的教育里,所有人都只告诉过他,他这一生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一个女人而停留。
那些人说的是,一个男人,一生应该看到的只有自己的前程和官运。
世人觉得,妻子死了可以续娶,妾室卖了可以重买,家里通房婢女、外面歌舞花娘,男人都可以随便睡。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值得他停留。
但他这一生并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女人,他只有她。
从前对所谓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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