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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些固有的评判与看法,不掺其他的与云卿安相对。
赵建章冷笑道:“若不猜错,云督上一回跪的人还是皇上吧?老夫又何德何能受得起云督这般的低姿态。”
“国老言重,咱家区区贱鄙薄宦,自视轻。官海沉浮,今朝殿厦林立,他日倾覆只需一息之间,不敢肆妄,但求能谋求时竭尽所能圈占一处立足地,可载双重,相携安康。”云卿安在他面前欲跪却被手拦制止。
既没有直接辩白而平添心虚嫌疑,又以称赞止恶言,维护佳形,炉火纯青。
云卿安也未在意。
既然赵建章是司马厝重视的至亲,他便甘愿如此。不以名才圣贤、位高与否而论,云卿安只能看到他所在意的,珍视的,可全尽所有付出。
假若真的能有这般的重待……
赵建章整个人都似乎是摇晃了一下,在他的话语中忽想起往事,不知不觉之间泪眼已然模糊,久怨难平,后退着喃喃道:“当年司马霆没护住阿姮,抛下了她……”
云卿安抬眸,诚重不减。
往今不一样。····“苦了那孩子,任谁都知道他没娘又没了爹,却只见他年小胡来,嚣行不成才!若阿厝不记国仇家恨,大可在国公府庇护下没心没肺地当个少爷,自小在锦衣玉食中长大。他要什么,我能给的,不能给的,我都愿用尽手段捧去给他也可,保管他在京城内外都能横着走没人敢得罪。可他却偏偏还是个连枪都提不稳的半点大一孩子,就跟着他叔到朔北吃沙子,我想方设法去留,都留不住啊!我又能左右几何?”赵建章形销鬓白,已只剩一身的落寞,嗓音发哑带涩,差点就站不稳。
是茕茕孑立,是无可奈何,本就是普通的人,有着普通的悲苦。这即是司马厝的坚持,也是赵建章的遗憾。
云卿安忙起身将赵建章扶着,在这一刻他完全明白了这异辈的两人,只觉一阵酸楚涌上,眼眶泛出热意,道:“国老总该信他。两肩天地,可承风雪。”
将军可入深漠,可踏万里,可孤枕金戈,驰纵铁马,也自能共明霰除暗远扬。云卿安完完全全都信。
赵建章没有将云卿安推开,抬头时浊目深深凝望着神像,那两盏如豆的长明灯发出昏黄灯光仍在,把过往都藏得快要分辨不清,还映得他的眸光说不清是难过,还是甚慰。
“莫言白日催华发,自有丹砂驻少年。[1]”
那个孤苦的孩子不是当年的了,自可考量,本就不会永远在谁人的庇护下,莫以己苦态加之,意气风发正当时。该放。
“是啊……”赵建章不知是何滋味地笑了一声,擦干泪后他才回过脸来,对云卿安问,语气勉强可称温和,“你年岁几何,祖籍安在,八字生辰可还记得?”
无论如何,总要先问个吉凶。
“国老若愿听,咱家自会详告。”云卿安轻声答,诚恳得近乎沉重。
屋堂无风,专台余烟升腾未止,如在疾道中披荆斩棘,闻人语时添热度,至柱香燃线的尽头。
——
傍晚时起了一层白雾,浅晖微明,如满载百宝的船将要沉下来了,秋桂般清凉的箫调不知出自何处,阑干连堂在交接的影层中仿佛都被掀过了一面,只是不隐来往的侍人。
屋檐遮挡若无,下方仍在余光之下明澈。
几乎让人听不见的铃铛声,在云卿安踩上石阶时偶会响起,情愫在云端间起伏不定。道不明存了什么心思,风过无意,慢慢地。
他似带着怀念的,贪望着新的,可留以回味的,炙热的眷恋。
可再不来,就该走了。
担忧或是急迫,已过经旷野不知几里,再匆匆,却也尽被隐忍。
过经门外廊,偏头恰对上司马厝的墨眸,云卿安却没有带着往日里常有的浅笑,认真的对视里旁的都是多余。
他们无所顾忌,却恪守礼节,甚至未再近分毫,却也算作是久别重逢。
又已该是临走告辞。
“总兵,见过我了。”云卿安的视线不偏不倚,缓缓启唇道,“可回。”
未得的续引,不过匆匆一瞥。人走时茶冷了,杯沿的胭脂渍晕出截弯弯的艳色弦月。先转身离开的背影,似盛未落的清雪,而其后没有了碎铃声。
司马厝暗了暗眸,半晌才转过脸,还没来得及移步跟上去,便见赵建章刚从里屋走出来,他那板着的面孔像极了旧书堂的严肃老先生,似乎一出口就会是教化人的那一套。
满腔担忧在赵建章扫来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中烟消云散,而后惟听他叹息着道:“司马,要去即去,久抑恐出毛病,送客一程的礼数还是得有。是如何,都要做一个决断。”
赵建章说完就迅速转身,只当作是眼不见为净。
看着他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安分守己却魂不守舍的,没得个出息。
雾里的轿辇被番役堆着似的远远地过来,又和着其前哒哒的节奏向着暗地渐去,不会远的,而是会停下来等着云厂督。更近一些的,可闻来人脚步是轻轻的,收敛着,拘谨着,可这分明不在皇殿,而是在幕后的中央。
间隔不远,岑衍眼一见便知,低声唤止,道:“云督无需我们多费功夫,可撤。”
有人不明所以,探出个脑袋来意图东张西望,却被一下子弹了回去,说:“路远,何用走?”
“今儿个可是正月十六。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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