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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只有这些念头,司马厝在看到了殿内的那一幕之后究竟会怎么想他,还会不会相信他?该怎么做才能解释清楚?到底是谁害他落入这般境地?如果司马厝真的就此抛弃他了……

药碗被从榻边撞翻时只是多了些无关痛痒的缺口,内液随之快速地淌出,再也盛不回来,一如那匍匐在地不知所措的影子。

他不是元璟帝,而是被令以此来混淆敌人视线使改变其针对目标的魏玠。

面容痛苦得狰狞扭曲,肥短的身子不停抽搐着像是蜷缩的虾,眼睛如是被烟灰烫过一般死寂,几乎只剩下出气,伤口在风里一寸寸被撕裂,血混着冰成了深深的褐色。

岑衍还来不及收拾旁边那凌乱的碎块,只是跪移上前,涩声劝道:“掌印,此番伤重未愈需得多加珍重,切不可意气用事!奴婢惶恐,特此恳求。”

虽满朝权横,明面上的拥簇者甚多,但除了云卿安之外,还有谁会在清明给他上柱香?可就算是云卿安,也未必会这样做。

是义父啊,他怕不是快要陨了。

起身又一次以失败告终,在摸索时指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碰得折了一下,云卿安忽而停了动作,转脸怔怔对着岑衍。

“不!实不知晓,呃呃啊……”

咫尺依靠,也隔遥遥无尽。命若薄弦欲断时,宫廷司礼监似骤然陷入寂灭。

溺水者在窥浮木,存坚信而致误生机,难衡得失。

云卿安却对此全然不作理会,他的眼中似乎没有了焦距,迷蒙涣散之时竟连最后的那一点生气都如被吞噬掉了。

“虽算计难免,可我亦不乏有以真心待你,你却对不住我呀!卿安,这回是你对不住我……”

“他来过了,对吗?”

白昼短暂,可供仰视的希望早就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宫墙之内那一盏自燃自照的小小明火,也根本透不出来,那毕竟是在万里开外。

“卿安啊卿安,我自认在这些年里待你不薄,可你终归是背弃了我!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世人皆憎恨我等乱政,又怎知今日的我不会是明日的你?父子一场尚且如此,你还能信得过谁?今朝苦心经营全了忠良愿,就算对得起天下人可又有谁会领你的情!”

以往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执拗成性,不听规劝。

分明拖着的是病体残躯,剑伤彻骨,胸腔里的空气在扭曲挤压里慢慢消失,呼吸都成了罪过,牵扯起来,刺痛在内外蔓延扩散,心头尤甚。

临渊回身的摇摇晃晃,将靠明泊的小心翼翼,他如同站在高高沉浮的云端之中,拼命地想要找到一个支撑点,一个能夜以继日地用来依靠着,作为他存在下去的理由。

岑衍伸手过去将他搀扶着,嘴唇颤动,却是发不出一个字来,又如何能将“侯爷不曾来过”的实情告知?

无声半晌,云卿安似是明晓其意,脸上再无半丝血色如同白纸从阴阳两界堪堪割裂出来,他只是僵僵地朝岑衍扯出一个笑,没有再做抗拒。

无谓,继续接受着他应该接受的。

支离的蝉翼,还停留在振翅欲飞的前一刻,昨日的余晖又为之披上了形若坚硬的外壳。

剑偏有意,也仅仅是在千钧一发之时力道难收的不得已之举,尖端锋芒贯穿刺骨,经除过后仍是触目惊心,血流难止,不知要费上多少劲才能将之堵得住,让人忍不住怀疑那一处永远也都难结痂。

其身形是越发显得瘦削单薄,后腰遭的那一踹亦是雪上加霜,草药汁液从上面滑落的时候,恰能沿着那鳞峋的骨痕、突兀的脉络而过,碎衣早就陷进了伤口里面去,又被一点点地挑出来,挑出来的似乎是命数,是火星子闪烁般的阳寿。

“奴婢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掌印可千万不要忍着,唤一声也行。”岑衍始终是提心吊胆,眼泪糊了满脸,他赶忙用绢擦干,生怕落到了伤处使之更痛。

而苦声过早地断绝了。

云卿安自愿地趁机从中抽离出来,对此就作冷眼以观,那是他苦心孤诣养着一具傀儡,喜乐哀楚在短暂时皆不相关。····仰脸仿佛还能见到他的明堂,那里没有高殿琼宇,没有三拜九叩,有的只是将军回过身来,将掌心轻放他前。

虽无人知,司马厝就坐在榻边守着他,用目光将他紧紧包裹,在静寂之中,担忧怜惜绕经了千回万回,距离却一直不远不近。

云卿安想要迎他而去,向他再靠近一些,却因痛麻侵蚀丝毫动弹不得。

可这也算作是不得了的慰藉。

都是空想出来的吗?

云卿安轻声问:“过了有多久?他如今何在?”

岑衍道:“回掌印,已是三日有余。侯爷前去追捕昭王及其党孽,预是要些日子才能回京,不必挂忧。”

云卿安虽想要避之不谈,但仍道:“那日,你可有碍?”

“奴婢无事,只是遭了误引,未能侍守在侧,实为有愧。”岑衍蹲在地上,将狼藉又细细地收拾好,后又行至窗边想要将之关紧。

云卿安却是唤停,闭上了眼睛,道:“不必了,你且退,本印无事。”

待离,室内又是一片安宁。

熙熙攘攘也会照旧不合时宜地生起,何年何月亦同,陈旧得没有亮色,恶风经久如一日地吹拂澧都宫阙。

关于他和魏玠,实不算知遇。

彼时的龚绰还未成太后,然荣冠六宫的气度威仪已现,她端庄而坐,眼波流转之时让人看不出其中怒意,却能真切地感受到那咄咄相逼的迫力。

是对着下首的许多人,尤其是针对魏玠。

“本宫久居深苑,竟不防让小人在眼皮子底下动手脚也就罢了,倒还是孤陋寡闻,这样的无色无味蛊酒,前所未见,好生稀罕。”龚绰冷道,“魏公公怕不是从鞑蛮巫众野流那里寻来的?”

魏玠早就心虚得被吓出一身的冷汗,狡辩道:“娘娘何出此言?因临重宴,奴婢特备佳酿以献,万不想出了此等祸端,定要将那害者揪出,讨一个清白公道!”

龚绰自是不信。

欲争扶功,各看不顺,使出些腌臜手段来害人,实在是正常不过。魏玠想要对她属下宫人动手也是情理之中,也亏得这胆量。

“本宫怜你委屈,故还以赠,你就把这尽数喝了吧。”龚绰微微笑着,挥手命人新端上来一杯酒。看似作了更换,实则酒液未改,苦果就该让他自作自受。

魏玠见此,面上瞬间变得惶然一片。

无人留意处,云卿安低着头,同样惶然。前一刻才得知重讯,废宫传瘟,有所牵连的婢人通通都要被诛杀,其中正包括他原先之所在,那么现下顶替了他位置的岑臻,必定难逃一劫!

能借助什么才能救他一命?

其后不过是各有考量,各取所需。

在魏玠不自觉地转脸四顾,与抬头的云卿安目光相对上时,他便只能选择毅然决然,再无退路。

认为义父,挡饮蛊酒。

在混乱当中,他记得自己还隐隐听到了司马厝的消息。殿前遇刺,替王挡剑。

惜没能再见。

——“广厦将倾非吾一人之罪过,乱世起硝烟吾一介宦官安能止?高堂非明君,何须作良臣,朝殿堂前犹歌舞,尔等以忠良自居,妄谈国安又岂非可笑?吾奉命侍奉于君侧便是天子心腹,又何来奸佞一说,佞臣不辜,佞臣不辜啊!”

——“你且记着义父的话,不论是走什么道都切忌半路回头,退无可退,就算前路是遭人唾骂、遗臭万年,后路是前功尽毁、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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