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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此前未能告诉你,实为苦衷。我们不仅同鞑靼一方的乌戈尔有合作,其中更包括南疆与胡人,他们会里应外合,助你上位。”
原先望着韩逋鬓角丛生的白发愣神的燕怀泽,瞬间变得难以置信:“您与母妃从未向我透露半分!”
“现在告诉你也不晚。”
“丞相!”他提高音调,无法接受这一事实,“我本就不同意与鞑靼合作,若非木已成舟,母妃亦同我软磨硬泡的保证,我绝对不会答应。通敌叛国得来的皇位,弃了也罢!”
见他如此激动,韩逋没有出言安抚,胜券在握的姿态尽显:“无妨,所有的后路,臣与娘娘皆铺好。届时,你只需按照我们给的路线去走,便足矣。”
燕怀泽苦笑,眸中写满讥讽。
“王爷,已经没法回头了。先前我与娘娘怕你心软反对,从中作梗,才会一直瞒着。”
“现在和我说又能有什么用。”
“因为最终要坐上那个位置,一统天下,垂名青史的人,是王爷你。”他将盏中半凉的茶水缓缓饮尽,“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鸣者留其名。王爷,你需做好身不由己的准备。”
燕怀泽冷嘲热讽:“丞相说笑了,长久以来,本王都无法凭自己的意志而活。”
甚至连喜欢的人,也无法名正言顺地拥入怀中。
仿佛不想他沉溺于低沉的情绪中,韩逋话锋一转:“臣还有一事要告诉王爷,那位久病不出的二皇子,早已不是原来的二皇子,而是多年前老鞑靼王和中原女子诞下的孩子。内情复杂,但他现在的另一个身份,是我的小儿子,韩文清。”
错综复杂的关系如同燕怀泽拧紧的眉头,剪不断理还乱。
“各中细节,待之后我再给王爷捋清楚,如今王爷只需知晓,他答应合作的前提,便是等王爷你登上皇位后,联同他一起策反鞑靼王,并阻止乌戈尔上位。”
“这是何意?现任鞑靼王难道不是乌戈尔的傀儡吗?既然一切都掌握在乌戈尔手中,韩文清何来的筹码与我们做交易。”
韩逋满意地睨他一眼:“能在宫中蛰伏这么久,他自然有足够的本事。依我看,乌戈尔并不适合做皇帝,更不可能是那个人的对手。倘若未来有机会,王爷大可亲自见一见他。”
“……我会的。”
相互商谈了些许往后的对策,韩逋侧头看了眼天色,打算起身离开。
“韩丞相。”燕怀泽突然唤住他,神情认真,其中暗含几分试探,“您为何对我如此设身处地为我着想?仅仅是因为——”
是因为我母妃吗?
可直至最后,他也没能问出口。
韩逋逆着光,脸上表情模糊不清。长久的沉默后,他和着风轻声道:“王爷总会知道的,可绝非现在。”
……
厚厚的云层盘踞在夜空上,如同一层黑幕压下,张开漆黑的獠牙。
而月是不灭的灯火,在雾色朦胧间摇曳。
韩文清自从得知线报起,便没再说过任何一句话。
他负手立在廊下,将纸条收拢在掌心,微微溢出一声太息。
“出来吧。”
隐匿在夜色中的人影一顿,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快被察觉,确认韩文清说的是自己后,认命地走出来:“哥……”
“你怎么进来的?”
陆时逸没接话,垂着眸子。若玉鼎真人在这儿,定会讶异于此刻他一反常态的唯唯诺诺。
“兄长,我全听说了。”他又上前半步,斟酌辞藻,试图说服眼前之人,“即便不回草原也好,我们一块寻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定居,或者浪迹天涯也不错。”
韩文清深深看他一眼,摇头拒绝:“阿逸,你以为,是什么支撑我走过这般长远的路?我要复仇,既是为你我,亦是为娘亲。”
提起娘亲,陆时逸目光发散,露出相同的痛色来。
母亲的死,仍是兄弟俩心中那道过不去的坎。
“当然,我更要乌戈尔为我们多年来受的苦楚付出代价,最好是血债血偿。”
他无法猜透兄长真正的计划,亦不知他未来的打算。分别多年,二人之间早已变得陌生。
陆时逸隐约产生出些许不好的预感。
然而还没等他询问,身前的兄长突然捂住嘴,弓起身子,殷红的血透过指缝,在地上留下大滩刺眼印记。
陆时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蒙,脑袋一片空白。
风起又止,树叶发出阵阵沙沙声响,他才如梦初醒般,扶住韩文清的肩,失声喊道:“哥!怎么会这样?!”
风波起(下)
“哥!怎么会这样?!”
韩文清面色惨白,细看甚至隐隐发灰,可他依旧满不在乎地抹去嘴边血迹,似乎早已习惯这种状况:“无碍。当初与你走散以后,他们的人很快将我抓到,以你的安危逼我入宫为质,替他们做事、传递消息。怕我逃跑,又命南疆人给我下蛊。倘若我不自量力毁约,就会暴毙于逃跑的路上,若我一直安分守己,也只能靠药吊着半条命。这蛊一日不除,我的身子便会日渐孱弱,终日手脚冰冷,如同冰窖。”
轻描淡写的一段话,落在陆时逸耳中,却字字锥心。他垂下头,手指渐渐攥紧:“哥……都怪我。”
韩文清摇头:“阿逸,我先前就同你说过,你没有错,娘亲亦没有错,错的始终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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