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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速离开。
他一个大男人,多待不妥,可不敢叫别人误上什么。
越姜抓着手上的包袱站在原地,她看看他走远的背影,然后又看看手上这个鼓囊囊的包袱,踌躇半晌,最终默默收下。
她确实缺衣裳,从曲靖往北带的那些金银细软,早已经叫山贼全给抢去了。
她身上穷的比脸还干净。
偏身坐下,她抱着包袱干坐许久,待肚子又咕咕叫起来,才回神。
垂眼摸了摸肚子,手心微顿,小心着又去摸了摸胸口,待摸到几片硬实的东西,才稍稍安心。
幸亏她当初多留了心眼,在麻衣和抱腹里缝了好些金叶子,不然如今真是穷的只能全凭赖别人了。
她想,等晚上好好将金叶子拆了,到时给那位伏大人送过去。
微微安心,她放下包袱继续吃饭。
肉放到现在已经冷了,入口有微微的腥味,不怎么好吃,但越姜一口一口,每一口都嚼得无比认真。
这时节有东西吃还挑什么呢。
最后一口吃完,她喝一口热茶,捧着两个碗出去,打算亲自送回去。
不好使唤军营里的人。
……
出来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极黑,军营里到处是燃起用来照明的火把。
越姜站在原地分辨着方向,可越看,她越晕头转向。
这偌大的地方,火头营在哪?看得她都发懵。
正发晕呢,察觉有过路人偷着眼睛若有若无的往她这瞧,是在好奇。
她抿一会儿唇,瞧他们都走过了还在看,想了想,抬步往他们的方向进上一步,出声问:“几位可知,火头营在何处?”
被问的那几人脸色俱是一红,热气扑面,好在天黑,脸红成屁股都能说是火光照得。
他们眼神飘忽的道:“姑娘要去火头营?我识得!这就带您去!”
越姜不想耽搁他们,军营里的人,人人各司其职,怎好让他们为她驱使。
她摇头笑一笑,让他们给她指个方向便可。
不用他们带啊?几人有点失望。不过也没强求,军营里的女人,来头肯定不小,不是他们能攀扯的。
扬手往西北边一指,“便是那了。”
“您顺着路走,瞧着有灶有锅的地,就是火头营了。”
越姜看了眼他们指的方向,认清了,朝他们致一声谢,一人往那边去。
一来一回,废了她好些时辰。
待终于在帐中再坐下,腿肚变得极为酸痛。除了腿肚,脚底板也是一下一下的刺疼。
越姜都不敢脱开袜子去看,她怕她看了,这袜子是再不敢穿回去了。
坐在小方凳上歇了会儿,等觉得腿上好像不是疼的受不了了,她抱起竹榻上的包袱,往伏善之前和她说过的北角去。
夜里有些黑,她也就走得慢。
越靠近那地,周边越是安静。越姜记起伏善告诉她的,他说他家主公洗浴时间不定,到那后,她可以先问过守帐的人,再看是否能进去。
越姜望了眼那处还算明亮的灯火,脚步越走越慢。
她不是觉得不安,也不是觉得去那沐浴不好,在这军营里,没有哪个沐浴的地儿比北角大帐还要好,还要人少了,她挑什么?
她只是脚上走得太疼了,不知不觉就慢下来。
脚后跟就像是踩在尖刀上似的,她只能走慢些,缓解疼痛。
终于走到北角大帐外了,她擦一擦手心疼出的汗,喘一喘气,冲外面守卫的人问:“不知,里面现下可有人?”
守卫瞄她一眼,就是她了?
他摇头,“无。”
“姑娘进罢,热水里面已经备着。”
越姜欠首致谢,步履缓慢的进去。
帐里布置齐整,分割两处,一处搭着木台,供着木桶,边缘有引流处,正是洗浴之所。
另一处则铺着石子,屏风隔着,想来是换衣休憩之地。
越姜匆匆瞧过一眼,收回眼神。
她把衣物小心摆好,便褪下这一身的脏麻脏布。
穿了好几天,衣服一抖,能抖下两层灰来,越姜小心叠好时,鼻子都被呛得咳了一下。
她摸摸被呛的鼻头,仔细放好衣服,而后光着脚踩上木台。
木桶阔深,旁边有一水瓢,供人淋浴。
她先小心沐了发,这才一瓢水接一瓢水的往身上淋。
温热的水珠滑过软白的雪脯,她洗得匆忙,不敢慢慢吞吞地磨蹭,怕那位裴侯不知什么时候会过来。
到时撞到就不好了。
通体雪白的肌肤被热气烫得发红,越姜湿着一张脸踩下木台,捞起旁边的澡巾擦身。
一切事毕,她拧着有些湿的头发出来。
脚上沾了水后更疼了,但她不敢多留,出来后朝守卫说了一句,打算往回走。
但还没提步,便见守卫朝一个方向朗声,“主公,越姑娘已是好了。”
越姜心头一鼓,下意识左右看。
随着守卫话落,她听到石砾嚓嚓声,是被脚步踩出的动静。
她顺着声音望过去,便见一高大身影从黑暗里走出,来人剑眉锋利,鼻梁高挺,一身黑金衮身玄服,气度威严,不是她傍晚才见过的那人还是谁?
越姜压下鼓鼓的心跳,敛目,朝其欠身,“裴侯。”
裴镇轻颔下巴,目光平淡,“已经好了?”
“是。”
此后,越姜没再听到他说话,只见他越过她身边,直接往里帐里去。
身影消失时,一句话飘出,“柏青,去取水。”
“喏。”
越姜心头依旧微鼓,但已经慢慢平复。
她想,面对这样一位乱世雄主,强势的压力下,谁能不紧张三分呢。
更何况她刚刚还用了他的水……越姜呼一口气,挽着头发抱着衣服往回走。
……
帐里,裴镇大岔着腿坐在屏风后,闭目敛神。
他刚刚没怎么看她,也就几眼罢了,很快就移开了。
看得也是光明正大,不是偷瞧。
那几眼下,不过觉得她亮眼些,一眼能抓住别人的眼球。
但现在,裴镇没想到自己记得还挺牢。
譬如她刚刚的神态,譬如那一张在灯火下亮的仿佛一瞬能照亮夜空的眉眼。
她的美貌确实不是浪得虚名。
一条长腿踢出去伸直,裴镇微微眯起眼睛。
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会把刚刚几眼记得那样牢。
顶了顶腮帮,心道自己是不是不正常。
是,她的美貌是没有浪得虚名,这一点,傍晚见她时他便已经知道了。
那时她虽一身污脏,但容色,与刚才未有二异。他那时也只是觉得她确实比旁人美上许多,明眸善睐,乌发红唇,不怪名声传得那样盛。
但心思?裴镇暗嗤一声,面无表情,他是一点没动的。
那时他要是动了什么心思,开口时的第一句就不会是说——她可以走了。
他会想方设法把人留下来,把人放在他跟前。
虽然因缘际会下,现在她也待在了他跟前,时时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裴镇摩挲一瞬手指,忽然,岔开的长腿斜着搭起,往后一倒,左臂枕于恼后,望着帐顶。
刚刚……唔,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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