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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知的好意本王心领了,”晏谙适时地露出些歉意,“只是五十杖太多了些,打下去人不死怕是也要废了。”
吴进和晏谙对视片刻,缓缓笑道:“殿下还真是菩萨心肠。”
行刑的官兵还在等指示,吴进看向他们,“既然衡王殿下都为他求情了,便减为二十杖罢。”
百姓们看着那男子被拖下去受刑,纷纷噤若寒蝉,也没有人吵着要回家了。故远林上前道:“下官惭愧,让同知大人甫一来就看了这场闹剧……同知一路奔波,还请随下官回府歇息罢。”
故远林迎着吴进离开了,晏谙扭头看向尚未散去的人群,竟有人在他的注视下面露怯意地退了两步,故岑瞧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炎凉世
“王爷,”故岑跨过门槛进来,“今日受杖责的那个百姓,属下要不要派人去安抚?”
“安抚?”晏谙坐在案前冷笑了一声,头都没抬地道:“他大概更稀罕吴进许给他的好处。”
他如何安抚人家都未必放在眼里,既然如此又何必去自讨没趣。
故岑闻言转身将房门合上,来到晏谙跟前低声说:“王爷的意思是此人得了吴进的授意,蓄意挑事?”
“你信不信,今日就算本王不开口替那人求情,五十杖下去他非但不会丧命,甚至连残疾都未必会留下。”
故岑也逐渐回过味来,廷杖里头大有讲究,什么人外轻内重、什么人外重内轻都要看上头主子的意思。吴进吩咐行刑的是他带来的人,那男子身上的伤势看着吓人,实则将养一段便可痊愈了。
“偏偏,王爷还不得不开口。”
“本王开口也是一样的无济于事。他惩治人的借口堂而皇之,传出去可不是怪他,而是算在本王头上。你大概也看出来了,今日起头的都是同一群人,本王原本也想将他们拉出来警告,但怕适得其反,是以一直忍着迟迟没有动手,没想到最后竟然等来了吴进!”
晏谙眉头紧锁,此刻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吴进的到来给他增添了许多不确定性,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和掌控。
“王爷才将人留了三日,而从府尹府到宁涧县最快也要两日以上。如果吴进是为了此事而来的,那么从最开始便走露了风声。”
故岑分析完,替故远林向晏谙保证道:“父亲绝未将此事张扬出去。”
“自然不是你爹。”晏谙道,“范玖作为洹州府的府尹,底下的郡县有几个他的眼线,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上报给他再正常不过。”
“可是他们究竟想做什么?”故岑有些担忧地追问,“如果不是那群人挑事,今日的场面根本不会失控,大家虽然对于王爷的决策心有不满,却也不至于暴动。”
“不知道。”晏谙烦躁道。他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这件事的收场怕是会很麻烦。
树荫底下挂着几只做工精致的金丝笼子,里面关着身形修长、色泽鲜艳的鸟雀。范玖给它们添了饲料,用手指抚摸着鸟儿的脑袋和羽毛,一边吹着口哨逗鸟,一边漫不经心地询问下人:“事情办妥了吗?”
“回大人,连日大雨……让那举子给逃了。”下人战战兢兢地回道。
范玖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骂了句“没用的东西”,甚至用力推了笼子一把,金丝笼剧烈晃动,里头的鸟雀受了惊吓,慌张地扑打翅膀,却仍然狠狠撞在栏杆上,发出一声啼叫坠在笼底。
下人一看连这宝贝鸟都被范玖拿来发泄怒火了,吓得慌忙跪在地上,生怕自己也被殃及。
“那么多人,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举子都拿不住,本官养你们是吃干饭的吗?!”范玖也不管那倒在笼底的鸟了,盯着垂头跪在地上的下人越骂越气,刚想抬脚踹上去,又有人快步上前呈给范玖一封信,低声道:“同知大人来的信。”
范玖接来,厌烦地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那个,嫌他碍眼:“还不快滚?!”
手下狠狠松了一口气,心里对这封救了他性命的信感恩戴德,忙不迭地告退了。
范玖在树荫下读完那封信,舒心地叹了一口气,还是吴进办事最让他放心。
原来,在晏谙告辞后没多久,范玖就收到了来自京城的密信,让他多留意晏谙的行径,范玖旋即明白过来孔令行的用意。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将这件事办妥,他以后的仕途可就不用愁了。
就在范玖将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的时候,宁涧县传来了晏谙强行转移百姓的消息,范玖连忙让吴进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再添上一把火,生怕晚了一步就错过了。
他回到书房,提笔写下一封奏折,很快在朝堂上掀起一道轩然大波。
“启禀皇上,微臣有事要奏。”早朝时,御史台的胡御史主动出列,瑞昌帝抬了抬眼皮。每次只要这些言官开口准要闹得鸡飞狗跳,他其实并不想听,但又不得不听。
“准奏。”
“臣要参衡王专横跋扈、欺压民众!”御史的话掷地有声,瑞昌帝下意识看向晏谙的的位置,见那里空着,这才想起来他已经告假多日不曾来早朝了。
印象里,这个儿子一直不声不响的,从未有过什么大动作,是以瑞昌帝总是有意无意地忽视了他,将目光更多地放在前两个儿子身上。如今想了半天,才隐约记起来个把月前他跟自己请示说要外出游历,人不知游历去了哪里,竟还被言官捉住了把柄,要当堂告上一状,真是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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