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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的工人停下锯子,不过那一根大树丫子已经快锯断了,伴随着咔嚓的声音,断了下来。
地上两根树丫子,原本亭亭如盖的凤凰木,变成了一柱擎天,刘襄年的心都要滴血了。
刘老太太走过来说:“老爷,这棵树太大了,风一大就扫了屋檐了。锯掉这两个树丫子,过几年就能长好了。”
“过几年?”他逼问。
“年就长好了,到时候树也高了。”刘老太太仰着头,“你看看屋檐那块,刮一次大风,就要修补一次。”
“年?”刘襄年一想起年自己还在不在这个世上都不知道了,心疼得不行,伸手一巴掌打在老妻脸上。
刘老太太捂住了脸,脸是疼,更加难受的是在这么多佣人面前打她,她哭着质问:“这么多年了,我掏心掏肺地伺候着你,你昨天让女儿给那个女人的孙媳妇道歉,今天为了那个女人种下的这棵树打我?刘襄年,我跟了你四十多年,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听见这话刘襄年本来就在陈至谦那里受了一肚子气,现在孙子在他心里千好万好,不会生孩子的气,可不代表他就没有火气,这不心头火爆了:“什么下场?当年你茶楼的好姐妹阿婵,嫁给个货车司机,至今住在劏房里,你的狗住的地方都比她大。种这棵凤凰木的人,比你尊贵百倍千倍,这园子里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允许你动过了?”
“你说这话,是不是也想我早点死?”
想起自己的孙子住在狭窄不堪的房子里,还戴着围裙,一大早给女人做早饭,洗碗收拾。自己和陈婉音的孙子,本该金尊玉贵地养着,刘襄年更是暴怒:“你要去就去,问我做什么?”
刘老太太哭着进了屋里。
刘襄年进去连眼神都没给她,上了二楼,到书房里,从窗户往外看,好好的一棵树被锯成了这个样子,心抽疼地难受,他拿起电话:“帮我联系一下上海,查一下陈济苍的孙子,陈婉音的儿子陈思年,查好了立刻告诉我。”
刘襄年累了,他躺在书房的躺椅上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陈婉音,没想到那一别居然成了永别,他闭上了眼,眼前是陈婉音躺靠在院子里的椅子里,用一本书遮住了脸,他回家低头揭开那本书,偷偷亲在她的脸上,看着她一张脸涨得通红,站起来捶打他……
直到敲门声传来,刘襄年撑着起来,伸手抹了脸,竟然满手湿意,到桌上拿了纸巾擦了脸。
敲门声越来越急,他走到门口拉开,见红着眼圈的女儿和老妻,他鼻子略有不通气,声音有些哑:“有什么吗?”
“爸,你眼睛怎么了?”
被女儿看出来,刘襄年转身:“没事,你们有什么事吗?”
“有。”说这话的时候女儿带着哭腔。
刘襄年坐下,冯太刘巧燕在他身边坐下,刘老太太站边上,心有不甘却也不离开。
“爸,冯世昌带着学明去跟许家退亲,都没跟我说一声。”刘巧燕又哭了出来,“要不是妙儿哭着给我打电话,我都不知道。我问学明了,学明说他应该不会继承天禾了,冯世昌也不打算把冯家的家业交给学明,他配不上许妙儿了,所以要退婚。爸,学明十二岁你就带在身边了呀!养条狗,养只猫,都有感情吧?你说不给就不给?”
“我没说不给,是学明想要暂时退出天禾,专心他自己的事业。”
“可他只要不去天禾,整个港城的人都会知道,他跟许家退婚,所谓木门对木门,竹门对竹门,高门大户更是讲究门当户对。退了许妙儿,他还能找到这样的人家吗?”刘巧燕扯着刘襄年的胳膊,“爸,现在许辖等着您的电话,您只要说一句同意退婚,他就同意。”
“退婚是学明自己的想法。”刘襄年站了起来,“我同意的,如果你现在要我打电话,我只能给你打这个电话。”
刘巧燕听见这话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愣愣得看着从小就宠爱她的爸爸。
“巧燕,别去求他。他现在心心念念着,那个女人生的儿子和孙子。他心里哪里还有我们娘俩的位子?你问他为什么眼圈红,指不定又为了那个女人哭呢!”刘老太太讥讽,“当年那个女人在炮火里来去,也没见他多珍惜,现在倒是装深情了。”
这话戳到了刘襄年的痛处,他恼羞成怒,指着门口:“给我滚。”
刘老太太拉着女儿走了出去,刘襄年双手撑着书桌,伤疤被揭开,痛不可遏,不……婉音是爱他的,她在炮火中生下儿子,取名思年。他要去上海找回思年,他要去上海把婉音的骨灰迁到港城,他们要葬在一起。
电话铃声响了,刘襄年缓了缓:“喂。”
“老板,通过侨联已经查到了大少爷的情况,大少爷是t大土木工程学院的教授,是内地的建筑专家,大少奶奶是医学院的教授,附属医院的妇科主任,陈家花园政府还给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他们现在就住在陈家花园。”
“是吗?”听见这话,刘襄年又高兴又难过,儿子居然传承了婉音的衣钵成了建筑专家,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哪怕在内地,也是大学教授。
“嗯,已经拿到了大少爷家的电话和他单位的电话。您看……”
“把电话给我。”刘襄年要了电话,立马拨打起了儿子单位的电话。
很快对方接了电话,听见声音他颤抖着说:“我找陈思年教授。”
对方回答:“我们这里没有叫陈思年的教授,你是不是搞错了?”
刘襄年问:“是t大土木工程学院建筑工程系吗?”
“对啊!”
“怎么会没有陈思年呢?我是港城打来的,他的儿子您知道吧?叫陈至谦。”
对方也回答:“是找陈教授啊?是不是至谦出了什么事?陈教授在上课,要我马上通知他吗?”
刘襄年太想听见儿子的声音了,他没有澄清:“啊……是!”
听见这话,对方说:“你别挂,我马上去找他。”
电话里传来:“陈教授,当心点……”
很快电话里响起:“喂,您好!我是陈钦贤,陈至谦怎么了?”
对方说完,气喘吁吁。
刘襄年回过神来,陈钦贤?怎么会叫陈钦贤了?他再确认:“你是陈至谦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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