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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里忽然柔情万种。

“我不觉得。”谢朗的目光从鸟笼上抬起来,他看着谢瑶,语气有种出奇的沉静:“他那么做,只是因为他在这里……不快乐。”

他说到结尾时,因为心里又感到难过起来,语声也因此变得轻了。

不快乐。

当他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交响乐正好也播到了结尾。

整个华贵的大厅里一片安静,而在安静之中,落地钟忽然发出了沉闷的整点报时,“噹”的一声响动,像是时间都凝滞了。

“什么?”

谢瑶和谢珏错愕的神情很相似,他们似乎谁也没有想到谢朗会说出这样的话。

就好像是,在这个宅子里、在谢家,有人这么郑重、认真地、像个孩子似的提出“不快乐”这件事,是匪夷所思的。

谢朗感觉自己的心被那种神情刺痛了。

他哑声说:“所以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光彩的,也不觉得光不光彩有多么重要——这次是这样,以前、以前的很多事也是……”

“你在说什么事?”

谢瑶的神情徒然阴沉了下来:“以前的什么事?”

“……”

谢朗感觉他的胸口凝滞起来了。

那一瞬间,他看着巨大的外祖父画像下的母亲,看着坐在对面的瘦削的舅舅,像是刚才黄昏时分外面的火烧云掉落在了他的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

“色情录像的事。”

谢朗一字一顿地说,完全无视了此时谢瑶已经铁青的脸色:“前两天王阿姨和我说,你派人去查父亲的所有遗物,说没有查完之前不会给任何人。母亲,我高中时你已经把他所有的……那些东西都搜出来烧掉了,现在他人已经走了,你还要再查一次吗?”

“你给我闭嘴!”

谢瑶声音尖利,直接把茶盏重重地扣在茶几上站了起来。

那只笼子里的小玄凤被吓得鸣叫起来,那哀哀软软的叫声,不知为何又让谢朗想起了小也。

和那件事相关的一切,那曾是他不能言说、不能触碰的禁忌。

冥冥之中,像是那娇幼的鸟鸣在告诉他什么。

如果不这样,他没有办法……他没有办法让自己能够去满足黎江也。

他必须与曾经的信仰宣战,他必须让自己拥有这样的勇气。

谢朗没有站起来,但仰着头,一字一顿地继续道:“母亲,收集这些、看这些、还有做那件事,真的有这么不光彩吗?”

在他胸口,那朵巨大的火烧云燃烧得更加厉害了。

《想你了》

谢瑶的指尖微微颤抖着,胸口在黑色的旗袍下急促地起伏着。

谢朗很少能见到她这么激动的模样。

他的母亲在大多数时候冷静、克制,就像她那一头永远盘得没有一丝碎发散落的黑色长发,像她从小到大一遍遍教给他的冰冷信条——

完美,来自于绝对的自律、自我反省与洁身自好。

谢瑶明明站着,用惯常的、高高在上的姿势俯视着他。

可在这一刻,那尊完美的、仿佛在虚空之中的神祇,好像第一次在他面前撕开了自己石像般纹丝不动的面孔的一角——

他们的对峙是沉默的,但却也异常凶险。

谢珏身子前倾,忽然咔哒一声扭开了精钢鸟笼的笼门,

他看起来波澜不惊,只是等受惊了的玄凤飞到自己手指上站着之后,忽然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谢朗背后站着的张秘书,淡淡地道:“张秘,你去帮我问问刘叔今晚厨房都准备了什么。这几天天气不好,我想喝点鸡汤。”

“……”

张秘书倒没有马上就被支开,而是先迟疑了一下,等到谢朗转头对他点头,才恭谨地应道:“是,那我去问一下。”

谢珏也不抬头,用苍白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捋着玄凤的脑袋,直到张秘书彻底离开客厅之后,才轻声道:“瑶妹,别激动,坐下说吧。”

然而谢瑶并没有坐下来,而是转过身,抬起头默默地看着高悬在墙上的谢外祖的画像。

她神情严肃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几秒钟之后,才背对着谢朗,低声说:“谢朗,作为你的母亲,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尽职尽责地教导你,就是想让你成为一个不愧于谢家血统的、优秀的人。这么多的心血、这么多的管教,结果你今天竟然为了这么一个离家出走的、不负责任的父亲来质问我——你太让我失望了!谢朗,一个连自己的肉欲都无法控制的人,怎么配成为你的父亲?你既然问了,那我就告诉你,是的,他在家里收集那些东西,在我眼里不仅不光彩,而且还肮脏、软弱、可悲!我只要一想到,就觉得恶心。”

她的几个形容词,一字一顿,一个比一个用力,近乎是咬牙切齿。

就连谢珏都听得神色一凛,可听在谢朗的耳朵里,却更是如遭雷击。

他低下头,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能让自己的肩膀保持平稳。

他又想起了他曾经在暴风雨中对着浑身颤抖的小也说的话。

他说,他觉得他们之间做的那件事:肮脏、软弱并且罪恶。

这一秒,他石头一般钝厚的心陡然之间裂开了一条缝,他忽然懂了在那一刻小也的心碎——

他想起很多画面,想起月光照在男孩白皙的身体上,那些细密的、毛茸茸的汗毛;想起男孩被他亲吻时,那湿漉漉雾蒙蒙望着他的眼睛。他想起他们的第一次,黎江也因为痛所以微微蹙起眉毛,可一双手臂还是痴痴地环着他的脖颈,一直巴巴地望着他,像是想把他的模样永远地记住。

小也已经给了他最美丽的东西——

是他这个笨蛋,把月光摔碎了扔进污水槽里,却还以为脏的是月亮。

“那你呢?”

谢朗漆黑的眼睛看着面前那瘦削的、高挑的背影,如同看着一尊对着他漠然地背过身去的神。

他忽然抬高了声音:“既然这么恶心、这么肮脏,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母亲,为什么又要和他生下我!为什么!”

他对着谢瑶的语调从来没有这么激烈过,甚至在谢珏面前说起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那已经不仅仅是反抗,是凝聚了这些年来他作为一个儿子,面对这样的母亲所有困惑和痛苦的终极问题——我到底算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爱,如果那件事只有恶心和肮脏,那我的出生又算是什么?

“你!”谢瑶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谢朗。

她的的目光……夹杂着难以置信,还有依稀可见的星点恨意。

谢朗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他的胸口燃烧着火焰,可四肢却异常冰冷。

那不是对着一个她爱着的儿子应该产生的情感,而是仿佛是对着一个不共戴天的异教徒会产生的深恶痛绝。

“好了!”

谢珏忽然厉声道,他今天以来第一次露出这么严肃的神情。

他站起来轻轻拍了拍谢瑶剧烈颤抖着的肩膀,随即转头对谢朗说:“小朗,你也住口。我明白,父亲刚走,你情绪不好,但这不是你对母亲说出这么没礼貌的话的理由——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

谢朗坐在那,却没有马上开口。

“谢朗!”谢珏抬高了声音,他身居高位多年,一张脸一沉下来,眉宇间更仿佛压抑着沉沉的阴霾,气势惊人:“你听到我的话没有?”

“……”谢朗最终还是慢慢地站起了身,他虽然没有再问下去,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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