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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扭头,“先?生,去哪儿?”
裴铎报上了自己的?酒店名。
出租车启动?,他抬眼看着朔城初秋凌晨时刻的?夜晚。
这个城市,他已经很陌生了……对高中时代的?老友记忆也?在今晚被打碎滤镜。裴铎心?中暗骂自己最近病得不清,字画么,让寄过来便成,非要?大老远跑一趟,闲得没事?儿又来人生地不熟的?酒场喝了个半醉。
应该是最后一次来了。
没什么值得回来的?了,裴铎这样想着,脑子里却一直晃荡着一个名字。
稍许,他深深叹口气,敲敲了还?在兜里安稳放着的?试卷,拍拍驾驶座的?靠背,“麻烦您,换个目的?地。”
盛笳好?像在做梦,突然?被枕边的?震动?声拉扯回现实。
她以为?已经到了早上,是闹钟,恍惚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才?意识到是有人打来电话。
还?是裴铎打来的?。
她下意识认为?是他打错了,毫不犹豫地按下红色键。
刚放下手?机,再次震动?。
还?是他。
震动?声像是催促,表达着对面的?执着。
盛笳接起来,木木的?,“喂?”
那边不说话,环境音也?很安静。
只有当她把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时,才?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
“……那我?挂了。”
盛笳等了十秒,很硬气地对着空气道。
她把手?机慢慢挪开?,听见裴铎低声道:“我?在你家楼下。”
“……嗯?你说什么呢?什么楼下?我?不在燕城。”
“我?知道,你下楼。”
盛笳听他声音粗哑,怀疑他喝了酒,本想直接挂了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被子,趿着拖鞋,往客厅走。
她站起玻璃窗前,稍一探头,就看见了裴铎。
他玉树临风,微风轻轻将他的?发丝撩起,即使穿着黑衣,他好?像也?不会隐匿在沉沉夜色中。
“你……你怎么在这里?”盛笳十分?诧异,又想他裴铎是何许人,想知道什么都有人上赶着给他递信息。
裴铎似乎预感到她站在窗边了,抬起头,看着四层的?模糊身影,还?是那两个字,“下来。”
“我?不……都这么晚了。”
“这么晚怎么了?你就下个楼,半分?钟的?事?儿,我?又没有让你上月球去——难道你家里有男人?他不让你下来?”
盛笳见他说话很冲,也?强硬起来,“说了不下就不下,这么晚了上下楼也?不安全,更何况还?是见陌生男人?”
“行……”裴铎笑了,咬咬牙,“我?成陌生男人了是吧?那陌生男人好?心?给你送你落下的?东西来了。”
盛笳皱着眉,朝着楼下的?他摇摇头,“我?都打包好?了,如果还?有落下的?,你就帮我?扔了就行。”
“你存了十年的?东西说扔就扔?”
“什么东西?”盛笳盯着下面,见裴铎从外套内侧拿出什么东西,展开?,冲自己晃晃。
现在她确信裴铎肯定是喝醉了,不然?怎么大晚上的?举着张纸。
“我?没见过,裴铎,你喝多了,很晚了,你赶紧回……”
“数学卷子。”裴铎打断她,“满分?,宣传栏——你没见过?”
盛笳噤声,愣了一瞬,然?后立刻慌乱起来,后退到他看不见的?地方,“我?……你、你怎么找到的??”说完又心?虚改口,“你说的?什么卷子,我?不知道。”
“你下来拿走,我?告诉你。”
“我?、我?不要?了……而?且,写着你的?名字,本来就是你的?卷子,现在物归原主了,你随便处理吧。”
裴铎的?冷笑声顺着电话传来,盛笳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她觉得他应该是生气了。
“物归原主?你说拿走就拿走?你说归原主就归原主?盛笳,你那心?脏里按了个开?关是吧?”
盛笳垂眸沉默了许久,低声说:“那也?是跟你学的?……”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她关机,走回卧室,把被子蒙在头上。
紧紧闭着眼睛自以为?过了很久,盛笳拿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机,又忍不住开?机,一看时间,才?过去八分?钟。
裴铎也?没有再打来电话。
她眼眶疼,鼻尖也?疼,酸酸涩涩的?。
翻了许多身,时间又过了近半小时,她重新下床,走入客厅,小心?翼翼的?往窗户走去。
每一步都很轻,也?很慢。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里在期待着什么画面。
裴铎还?没走,靠在路灯旁,敛着目。
手?里还?拿着那张卷子,好?像今晚等不到自己下楼,他就不走了。
盛笳的?心?跳愈发剧烈。
在裴铎稍微动?了动?,似乎要?抬头时,她赶紧跑开?。
跑到厨房里,盛笳心?里乱糟糟的?,她手?上不能闲着,给自己烧了一壶水,又泡了一杯茶。
她沉默地等着滚烫的?沸水自然?冷到可以入口的?温度。
可却先?等了初秋的?第一场雨。
毫无征兆地。
朔城第一场秋雨过后,天气便会彻底转凉。
风也?轻轻乍起,雨打叶梢,树枝跟着摇摇晃晃。
盛笳再一次走到客厅的?窗前,看向楼下。
雨不小,砸在窗户上,急切又清脆。
裴铎不再站在路灯旁,他坐在车棚里的?某个破旧自行车后座上。
长腿伸不开?,看着不舒服。
车棚顶上有个挺大的?洞,雨顺着其中滚落下去。
哗啦啦的?,部分?打在他的?肩上。
他点了一根烟。
……盛笳不知道他在执着什么。
某一刻,她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飞奔下楼,冲进雨中。
可她掐着手?掌心?,告诉自己不可以。
已经犯过许多傻了……
但她今夜注定无法再入眠了。
盛笳捧着热茶蜷缩在沙发上。
她盯着暗沉沉的?出租屋,楼上楼下,算是陪着他度过这个夜晚。
她听着雨声。
想起了十年前那个偷拿试卷的?晚上。
她轻轻问寂静的?夜。
旧日砸在自己身上的?雨是否在十年后有些许也?落在了他的?心?里?
五点之后,盛笳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醒来时,太阳出来,雨停了,手?心?的?热茶变得冰冷。
她往下看,裴铎也?已经离开?了。
新的轨迹
裴铎恢复了他结婚前的单身生活。
工作, 出差,打球,跑步, 喝酒……
柳浩楠坐在他旁边,凑近上下将他打量一番,“不是, 你?是金刚狼吧?自愈能力这么强?”
裴铎撩起眼皮, “我受什么伤了?犯得着自愈?”
“行……你?没受伤。”
柳浩楠咂咂嘴, 冲对面的霍廉挤眉弄眼。
裴铎偏着头往窗边看。
这里聚集着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姑娘打扮精致, 飘起的裙角叫街边的男人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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