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芝兰逢珠玉 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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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寡妇失业的,拢共就这一个女儿,养到这么大,你们家那个杀千刀的儿子来提亲的时候,口口声声说会待她好,自己倒杀了人坐了大牢去,你们就欺负我女儿没爹没夫君的,不把她当人看,现在还谋了她的性命,图我们家这点家产罢!”
薛姨妈听了这混账话,脸气得发白,道:“你们家养得好好的姑奶奶,来了我们家,成日里胡闹,可曾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若非和婆娘吵架,在家里待不下去,我们家儿子能去街上喝酒,喝出官司来?明明是她自做了毒酒,要毒香菱,喝错了汤药,怎就是我家害的了?”
夏金桂却是有个
陪嫁丫鬟,名叫宝蟾的,初时金桂为了笼络薛蟠,把宝蟾给了他,主仆俩争风吃醋,还闹了不快,后来薛蟠进了牢里,宝蟾知自己的行事,薛家人很看不上的,便又去金桂面前伏小做低,还当了她的心腹,如今金桂没了,她也知道自己若是留在薛家,定是没有好日子过,不如回夏家去,因此也跟着夏母嚷嚷,一口咬定是香菱动的手:“我们奶奶又不是什么糊涂人,怎么会自己吃毒药?你们家从太太,到小姑子,都向着香菱的,当年大爷就为了她吃人命官司,打量谁不知道呢?你们一大家子的宠妾灭妻,由着她踩在我们奶□□上,我们奶奶是如何待她的?头几天香菱病了,我们奶奶还亲手做汤给她喝,香菱故意撒了,烫了奶奶的手,她也没生气,自己拿笤帚扫了,拿水泼干净了地,有这回事没有?”
薛姨妈听她这么颠倒黑白,气得道:“且不说香菱是不是这样的人,她病得床都下不了,哪儿来的力气去给你们奶奶下毒?再者说了,那汤不是你自己做的吗?若是要下毒,那就是你下的毒。”
宝蟾冷笑道:“这家里谁不知道自大爷犯了事,你们一家子就在欺负我们主仆两个,我们奶奶没了,我吃西北风去?我要害自己奶奶做什么?把自己害成没人做主的孤零零的一个,等着被你们欺负死么?”
夏母有了宝蟾这话,更是不依不饶,骂道:“谁还不知道你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当年杀了人,报了暴病而亡,大摇大摆的来京里的是不是你们家?当年判案子的官老爷,就是你们亲戚家的人。你们家惯会操作官司的,可我也就这一个女儿,豁出这条老命来也要拉几个陪葬的!我们家倒也不是什么紫薇舍人之后,可是内务府里也有认识的人,我就是倾家荡产,也得想法子把这事儿告到御前去,让天老爷给我女儿主持公道!”
别的倒也罢了,这话却是戳在了宝钗的心坎上,薛蟠是如何来京里的,中间却有贾雨村的一番操作,而贾雨村后来颇受贾政、王子腾提携,自然有这事的缘故。夏家到底也是个皇商,在内务府肯定有些人脉的,若是他们真的不顾一切地要去告御状呢?忠顺王正愁这次没能整死贾家呢,那可就是瞌睡送枕头——正好了。怪道这一家子胡搅蛮缠的 ,薛姨妈却无可奈何呢,和地痞无赖能讲什么道理呢?
香菱听宝蟾一通胡话,犹要分辨“我哪里能来的毒药”,但夏母这话一说完,宝钗的神色,却是另一种意思了。她自小被拐卖,连原先叫什么、家在哪儿都给忘了,先是被冯少爷买了,说要娶回家做正妻,谁知日子没到,大爷打死了冯少爷,把她抢回家了,跟着太太、姑娘,倒也过了两年安生日子,只是大爷在太太面前胡闹,到底是过了明路给了大爷,然后就是大奶奶进门……她想起之前在贾家的大观园里遇到宝玉,说起大爷要娶大奶奶时宝玉叹的气,忽然就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当时从床上挣扎起来,道:“这事不是我做的,你们为难太太做什么?”说罢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冲着墙上猛得一撞,当下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香菱这一撞, 也让薛姨妈吓了一大跳,哭哭啼啼的, 更是没了主意。倒是宝钗冷静了下来,指着宝蟾道:“屋里拢共就三个人, 现在大嫂子死了, 香菱说不是她自己做的, 敢以死自证清白, 你说不是你做的,倒是拿出证据来?你说你是清白的,倒是拿出证据来?毒药也不是谁都能买到的, 香菱病成这样,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 连碗水都端不起来, 从哪儿弄到毒药?要我说,报官就报官, 仵作验了尸, 查明是哪种毒药药死了人,顺藤摸瓜, 还查不出谁买的药,谁下的毒?”
夏母正嚷嚷着“报官就报官,你们家别想逃”, 宝蟾却先慌了神,原来这毒是夏金桂想下的,但□□却是她买来的, 要是真查到她头上来,哪里还说得清?当下便把实情和盘托出,从夏金桂如何嫉恨香菱,到怎么想害她,又到如何下了毒,却自己误喝了有毒的那碗。夏家人听到说金桂爱慕薛蝌不成就扑上来要打她的嘴,却叫宝蟾更是铁下心来,把事情一股脑地说出来了。
薛姨妈虽听说儿媳这般不知检点、勾引小叔,臊得慌,但也回过神来,和仍在狡辩的夏母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起来。又有薛蝌进来说:“刑部的老爷来了。”终是夏母想到这事儿到底不讲究,自己家肯定是要吃亏的,反求着薛姨妈等息事宁人,自己去刑部具结拦验。薛姨妈因也有把柄在她家手上,倒也没继续纠缠下去,派人给金桂买棺入殓,这笔糊涂账方才算完息。
宝钗回过神来,又赶忙去看香菱,可怜香菱本就病恹恹的,方才又一心求死,直撞得是头破血流,薛姨妈又是掐人中,又是叫大夫的,自己也叹气,说道:“这丫头几岁的时候就到了我们家,我也是把她养到了这么大,你哥哥嫂子是这个人品,她也把该吃的不该吃的苦头都吃尽了,此番也是个大劫难,能不能活,全看她的造化了。”宝钗劝道:“个人有个人的命,妈妈待香菱也是尽心了,此事从一开始就是哥哥糊涂,若不是他把那姓冯的打死了,哪有后面这一出出的?”
薛姨妈道:“如今媳妇没了,说来也是好事,省了我多少心。就是你哥哥的事儿,如今你舅舅、婆婆家都这样了,更没有个说法了。他要是没了,我还有什么活路呢?”
宝钗向来听不得这种话,守着薛姨妈劝了许久,又说薛蝌、岫烟皆是靠得住的:“妈妈把他们当自己亲儿子、儿媳看,还能比哥哥差到哪里去?再者说了,不是还有我和香菱么?若是香菱这次撑下来,妈妈横竖也养了她这么多年了,就继续带在身边养着吧,也省得一天到晚胡思乱想的。”
薛姨妈想到如今贾家被抄、贾母又病重,宝钗在婆家不知道多受罪,还要回娘家来为薛蟠、金桂的事头疼操心,又是心疼又是内疚,道:“都是我不好,因你父亲去得早,我对你哥哥一味溺爱,致使他不学无术,无法无天的,还耽误了你的前程,连你的婚事也是——若非我自作主张,何至于把你拖到那步田地!”
宝玉病重那些时日,宝钗心里确有怨愤,只是扪心自问,打小和宝玉朝夕相处的,宝玉又是那个模样、才气,她小的时候当真没有别的想法?才默认了母亲和姨妈的那一番经营。如今虽贾家不如从前富贵,但薛家又有什么呢?如今又和宝玉把话说开了,有了夫妻之实,再说从前那些也是徒添烦恼,只好盼着宝玉此后好好读书上进,光耀门楣了。她毕竟是商人之女,纵然曾经有凌云之志,如今希望一个个地破灭,现在也只能盼着能像贾母、王夫人等一样封个诰命,也算对得起自己这些年了。
薛姨妈欣慰女儿懂事体贴,如今儿子是指望不上了,亦只能祈求女婿上进,她一面命人好生照料香菱,一面对宝钗道:“时候也不早了,今日就留在家里过一夜吧。”宝钗到底还年轻,经历了这一通,累得不行,也悄悄在心里嘀咕“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只是家里头贾母还病着,婆婆虽是亲姨妈,到底也隔了一层,她一个新媳妇,实在不敢懈怠,遂连夜赶了回去。薛姨妈纵使十分心疼,也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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