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芝兰逢珠玉 第8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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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的年轻的将领,他们不是去挣功劳的,是去锻炼自己的。这批武将是皇帝亲自主持的武举比试里精挑细选出的,武艺、兵法、心志都经过了重重筛选,都说那年武举比科举考试都要万里挑一,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还是那句话,千军易得,良将难求,那是第一次武举,全国习武之人蜂拥而至,也才考出了这么几个人,再后来的几次,连武状元都不敌那一年的第十名的素养了。别人只看到林征、云渡这种家世显赫的平步青云,却不知道那一届的几个“武进士”,其实都在各地历练过,按表现稳步擢升了。
也就云渡,不进反退,当年放不下京城的安逸和“人脉”,表面上看起来背靠南安王府,升得最快,实际上和他同年的几个都独自领兵剿匪、平乱、戍边过了,他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军功。云嵩可能也感觉到不对,祖荫已经不足以庇护儿子了,才想着求关系到王子腾那儿,带着儿子匆匆去剿匪挣功——这些他的同年们十年前就在干的事儿——还折在了那儿。
这其实是一件让人觉得挺惋惜的事儿。皇帝记得,云渡当年来考武举的时候,虽然有些贵公子的娇生惯养,但其实各方面都不比林征差。他家有那个底子,他爷爷上过战场带过兵,他读过的兵书比那几个空有一腔热血的寒门子弟丰富多了。皇帝当年知道林贵妃做主把侄女儿嫁给他的时候,还暗自欣慰地希望他能和林征这两个以后就沾亲带故的天之骄子成一对青史留名的战神名将,就像汉朝那对舅甥一样,后人提起来,也是佳话。这批武将出身各异,但都算年轻的,跟刘遇算同辈的,是他要留给儿子的最宝贵的财富。
幸好,那些当年因出身而显得缺少见识的年轻人,经过几年的历练,迅速地弥补了不足,都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利刃,只等着去面对这次更为严格的考核。更幸好的是,唯一缺席的只有云渡。
皇帝看着刘遇的背影,欣慰之余,又有些难以言说的快意。
他的人曾经听到过一些上皇旧部对刘遇的评价,那些人说,刘遇也只是运气好,只是仗着他这个皇帝爹没有别的儿子好培养了,才坐稳了太子的位子。实际上争宠夺位的手段跟小孩子打闹似的,要是他是太上皇的儿子,恐怕活不到十五就要被兄弟们弄死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刘遇没花多余的心思研究那些构陷兄弟、谋权篡位的手段,他不用学怎么当上皇帝,只需要学习怎么做个好皇帝就是了。
皇帝摩挲着刚刚盖好玉玺的诏书,忽然有些意志不坚定了。另一封诏书方才已经当着那些重臣的面交给了刘遇,只是现在却忽然有些犹豫了,他倒不是突然舍不下皇位权势,只是没由来地想,孰湖才多大呢?他还比前几天殿试的那些新科进士们年轻呢,就要承担这么大的责任了。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做父亲的是不是应该替他多扛几年?
但是来不及了。
他们都很清楚,皇帝的身体如今也是强撑着的,若是哪天忽然一病不起,撒手人寰,措手不及下,朝野必定生乱,刘遇是真的不如他父皇、皇叔那般地擅长和自家人打机锋,语气到时候手忙脚乱,不如趁着皇帝还有余力的时候先行禅位,像先帝那样以太上皇的身份辅佐朝政,震慑群臣,这样,便是他走了,刘遇已经登基了,就是有人心怀不轨,能翻起的风浪也有限。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袁居亲自领着人来撤掉了看守在北静王府的人手, 这两个月来, 大理寺这些人在北静王府吃吃喝喝, 走的都是北静王府的帐,水溶家底子厚, 倒也不至于肉疼, 况且他也知道, 那些被关在大理寺里头的, 不定有多羡慕他的这种关法呢——要大理寺的人真吃喝走公账, 和他们家的人半句话不多说, 那才叫人吓破胆呢, 现在这种小打小闹的关法, 恰恰说明了他没什么大事, 这点小钱连“破财消灾”都算不上。果然,水溶送袁居出大门的时候, 发现门口的“北静王府”的牌匾都没摘。
“放心吧。”袁居注意到他的视线, 笑道, “虽然最近正忙着新帝登基的事儿, 朝廷上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郡王爷,但下官既然撤了人, 就说明郡王爷这事儿已经算过去了, 至于后头的处置, 兴许皇上就这么忘了呢。再说, 陛下仁慈, 又是新登基, 不说大赦天下,总不至于揪着过去的事儿不放。”
水溶呆愣愣地看着他,疑心这是他新发明出的问话技巧,他也才被关了两个月吧?怎么就新帝登基了?发生了什么事?西宁王满打满算能集结的兵力不到五万吧?五万还是最好的打算,更可能不足五万……这么点人能动摇皇帝的统治?不可能吧,要不还用得着等西宁王起兵?水溶自己就先冒险一试了。但是转念又觉得不对,当初谁都认为以这兵力差距,这事最多十日便能圆满解决了,可他还是被关了足足两个月,可是要是西宁王真赢了,袁居还怎么在京城里大摇大摆地当他的大理寺卿?水溶百思不得其解,一边想一边冷汗涔涔,一时犯了傻,不由地问:“新帝登基?新帝……”
袁居笑眯眯地看着他:“自然是咱们的太子殿下,五日后便是登基大典了。”
水溶情不自禁地扫了一眼远处,大街上车水马龙的,人来人往,笑闹吆喝声不绝,目之所及,未见缟素。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惊疑。没人敢小觑太子殿下,可说真的,也许他们对他还是不够了解?当今皇上能从诸王夺嫡里获收渔翁之利,靠的可不是运气好,仔细回想起来,甚至觉得废太子和忠义王是在一步一步地给他做嫁衣。而刘遇竟能从这位陛下手里兵不血刃地拿下皇位?他打了个哆嗦,然后看着袁居要笑不笑的表情,忽然意识到自己有点想多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家的恩怨情仇,“父慈子孝”,同寻常人家自是有所不同。可普天之下,大多数的父亲是不介意把自己攒下的家业传给儿子的。
早给是给,晚给也是给。恐怕是这次西宁王之乱里,太子的表现着实亮眼,让皇上心生退意。更何况,上皇晚年时喜欢连坐,他的儿子们兄弟倾轧,朝政大乱,历历在目。皇上既知其他儿子不是刘遇的对手,又何必再给他们微弱希望,索性彻底把这事盖棺定论。
水溶自己在这朝廷中随波逐流,几次换边站队,被不少人在暗地里骂“墙头草”,还不都是为了不让手中的权势流失半分,他实在想不到,九五之尊会像一个寻常父亲一样怀着骄傲与忐忑痛快地放手。
袁居等了一会儿,想看看水溶的反应。不过年轻的北静王到底是在官场上浸淫已久,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到了也没对西宁王的下场多问一个字——横竖他家里已经解禁了,想知道什么,召自己信得过的人去打听就是了。袁居虽然爱揪人的小辫子,倒也不至于逮着个人就咬,见水溶不上钩,他也不继续当姜太公了,客客气气地告辞。水溶知道他是刘遇心腹中的心腹,此时最是忙碌,也最是光鲜,因此虚留了一下,便亲自送他上了马,站在大门前,目送他走了。
郡王府的老管事一向可靠,王府解封还不到半个时辰,派出去长年累月地在外头打探消息的探子们已经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带着这两个月来京里京外大大小小、或真或假的消息,等着水溶的发问。水溶却茫然地站在门口,想要捋一捋思路,关于王府将来何去何从的。
他就这么站着,也不顾来来往往的行人偷偷打量的目光,忽然觉得街角有人也在看自己,和那些路人新奇、好奇的视线完全不同,他警觉地往那边一转,忽的愣了一下:“那是宝玉吗?”
老管家正小心翼翼地等着他发号施令,猛地听他这么一问,也有些愣怔,忙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吗?荣国府的宝二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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