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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唐生葯铺
雕栏回廊上,两抹袅娜的身影一前一后地穿梭其间,走在前头、衣着出尘飘雅的纤丽女子怀抱着一个装满葯材的竹篮后头跟着的是一个打扮像是女婢的女孩,她的手里也提了满满两篮。
“小姐,这样做不大好吧?”走在主子后头的菟儿一脸心虚,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不时地瞄向两旁,活像是名偷东西的小贼,深怕被人发现。
“反正都是布施,能有什么不好厂清脆柔和的声音自菟儿前方的俏美女子口中逸出,理直气壮的气势却因天生甜腻的嗓音而削减了一大半。
唐君苡轻蹙柳眉,澄澈如晶的明眸流露一丝无所谓的俏丽,匆促的脚步依然前行:
“话是没错啦,但万一给老爷知道”菟儿还是觉得不妥当。
“爹他老人家不会怪我的。”唐君苡如花的笑颜轻绽。
“可是”
虽然老爷疼小姐疼的跟宝似的,也任小姐固定每月十五施粥布施给那些穷苦人家,但“施粥”并不包括葯材呀,因为老爷说过葯材是拿来做生意用的,不是拿来送人用的,要是被老爷知道小姐又私自拿葯材布施
“菟儿,你如果怕的话,就把东西放下,我自个儿搬。”唐君苡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贴身侍女,气韵动人的眉眼间是一派“你自己看着办”的无所谓。
若真给爹知道了,顶多也是被念个几句,没两天,爹就会忘了!
菟儿看着唐君苡变相的“威胁”也只能挫败地垮下双肩。“好啦好啦!小姐别气,我搬就是了。”谁叫老爷总是对小姐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搬出老爷,小姐依然故我,她根本拿固执的小姐没辄。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她也舍不得让小姐搬这么重的东西走那么大一段路啦!
“菟儿,别勉强你自己喔!”唐君苡巧笑。
“没有”菟儿硬着头皮陪唐君在“干坏事”
唉!布施葯材也不算什么坏事啦,只是不定期地损失一点点“唐生葯铺”的货而已
“爹每回进的葯材之多,不差这几篮葯草,你放心。”唐君苡不难猜想菟儿的心思。
唐家世代以悬壶济世维生,到了唐孟斌这代,也就是唐君苡口中的爹、菟儿口中的老爷,因其趣不在行医,而在从商,于是便扩大了葯铺的规模,以买卖南北葯材为宗。
三、四十年来“唐生葯铺”的价格公道厚实、货物齐全不欺的名声远播整个江南,成了江南首屈一指的葯肆,更是有许多大夫指明“唐生葯铺”的葯材,因此几乎垄断了全江南葯货的买卖,而成为江南远近驰名的大户。
菟儿觉得有道理,点点头,眼底泛着崇拜的光芒,再一次深深被唐君苡悲天悯人的好心肠打动。“小姐说的没错,不过,还是尽量别让老爷知道您除了施葯外,又替人看病了。”
老爷没能继承太老爷的衣钵,反倒是博览群书的小姐对行医有些心得,老爷认为大户人家的女子毕竟不好抛头露面,不准小姐行医,小姐只好以赠葯之时顷便诊些简单的病痛,聊表白己的心意。
“我明白,我懂的也仅是皮毛罢了,总不能担误别人的病情。”她只是想施葯帮助一些买不起葯材的人,对于看病,她一个姑娘家自是不好插手。主仆俩边聊边走,接近内堂时听闻里头传来交谈声,两人均放轻了脚步
唐君苡示意菟儿别打草惊蛇,偷偷摸摸地绕过内厅外的曲廊,往外厅移动。
“老爷,以儿的十八岁生辰都已经过了半年了,你难道要这样瞒下去?琴烟的遗言就这样不理会了么?”
厅中传来的是娘的声音。
瞒什么?琴烟是谁?跟她十八岁生辰有什么关系?
唐君苡不自觉地停住脚步,侧耳倾听。菟儿也好奇地放下竹篮,挖了挖耳朵。
“难道你要告诉以儿,她娘在生她的时候难产而亡?她不是咱们的亲生女儿?十八年了,我一直把以儿当女儿看待。”疼了近十九载的甥女,唐孟斌早已当君苡是亲生女儿,他多想就这么自私地保有这份父女之情,自私地不想让君苡知道她悲哀的身世。
“我何尝不是如此以儿她也是我唯的心头肉呀!可我们不能让在儿一辈子不知身世,她还有个亲爹的啊,”于荷温婉的神色中亦透出不舍。
膝下无子的他们,把君苡当作是自己亲生女儿般看待、呵护,转眼间也过了十八年了。
“十八年来不闻不问,那畜生还算什么亲爹!他不配拥有琴烟、更不配拥有以儿!”唐孟斌一想起妹妹未婚生女又难产致死,心中的痛怎样也无法抚平。
“老爷,琴烟临终托孤,把以儿托付给我们,该说的终究得说,以告慰琴烟在天之灵,我们做的也就够了”
碰
门边传来一道似是物品落地的声响,唐氏夫妇的谈话被打断,他们心惊地对望一眼,赶忙来到门边。
“小”菟儿先是一阵惊呼,随即又被唐君苡以眼神警告不准出声。
不过,还是被发现了。来到门边,唐氏夫妇看到的是君苡蹲下身忙着检当归、川芎、冬虫夏草的身影,两人的脸均蒙上了一层阴霾。“以儿”
看样子,全给君苡听到了。
“爹、娘。”唐君苡试图持平小脸上的震惊,扯开一抹不甚自然的微笑。
她这样称呼他们,没错吧?
“孩子,我们不是你的爹娘,你都已经听到了。”唐孟斌痛苦地闭’了闭眼。既然都走到这个地步了,再瞒也毫无意义。
“别开玩笑了,爹您该不会是发现在儿又偷拿葯材赠人而不高兴,才联合娘一起骗我的吧!”不对就算爹不高兴,也没必要骗她
“以儿,听娘说”方才说是一回事,现在真做了才见唐君苡挺直腰杆佯装镇定,于荷愈发不忍心。
“娘,别说,以儿不想知道。”什么十八年来不闻不问、什么难产致死,她都不想知道。
深叹一口长气,唐孟斌走到供奉菩萨的神案前,自柜中拿出一个檀木盒,打开盒盖,里面呈装的是一把柄骨雕有龙形的摺扇。
“这是你爹留给你娘唐琴烟的信物,你娘在临终前特地把你托给我,嘱咐我在你十八岁时持信物北上寻亲、认祖归宗。”唐孟斌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琴烟是我的妹子,我们只是你的舅舅、舅母,不是你的亲生爹娘。就如你方才听到的,你的亲娘未婚生女,在生你的时候难产而死,而你的生父如今在何方,不详。”
为了避免背负世人的道德批判,担心君苡会因“私生子”的身份而自卑,唐家上下并没有将唐琴烟未婚有孕的事传出去,也因此,唐孟斌才苦恼着是否该将事实告诉君苡。
太多难以负荷的曲折蜂拥而上,一时之间,唐君苡的脑袋嗡嗡作响。
十八年来所喊的爹娘竟是自己的舅舅、舅母,亲生的娘未婚生下她因此而亡,亲生的爹却无消无息,就如舅舅说的,不闻不问?!
“我去。”唐君苡冷凝的嗓音缓缓流泄,坚定的眼眸环视在场所有人。
不管“那个人”是谁,她都要找到他。她图的不是什么认祖归宗,而是要为死去的娘讨一个交代,为什么十八年前不要她们母女
她无法谅解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她轻视他!
“以儿?!”唐氏夫妇为唐君苡的话而惊。他们要失去以儿了吗?
“我想知道,在“那个人”眼中,亲娘和我算什么?又是基于什么理由抛下我们?若他狠心到不认我亲娘也就算了,至少,必须让他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个看不起他的我存在。”唐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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