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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也没说什么,可她清澈的目光,仿佛能涤清种种俗世繁情。
“不过你误会了,我没将你当成棋子……”凌少歌又道,“我不告诉你,只是不想你为千影山出头。”
只此一句话,就让林风致明白过来,后背陡然浮起一阵寒意。
在他眼中她是“秋月明”,以他对秋月明的了解,秋月明如果知道苍隐谷会对千影山下手定不会坐视不理,必会提前告诉千影山并想方设法挽救千影山,如此一来,极有可能破坏凌少歌的计划。
在他的计划中,只有取回骨珠与知道真凶身份这两项,并没有救千影山的打算。
仙界之事,与他一个魔修无关,哪怕仙界血流成河,他都不会插手。
祁怀舟一早就提醒过她,凌少歌绝非善辈,不会因为私情而影响公事,如今她才有真正体会。
是他的笑脸,迷惑了人心。
“怎么?你害怕我了?”凌少歌敏锐察觉到她那稍纵即逝的惊意,扬眉问道。
“怎么会?私交归私交,立场归立场,我早就知道。”林风致回神回答他。
“那怎么还不坐下,你答应过陪我喝酒的,别扯这些让人烦的事,咱们聊聊别的。”凌少歌叩桌示意对面的位置。
林风致却没急着坐下,而是又迈上前两步,俯身凑向他。凌少歌一怔,看着她欺身压下,也不知她要做什么,心脏却漏跳一拍,下一刻,只见林风致伸出双手,以拇指和食指的指甲尖夹住他的衣襟两侧,用力往中间一扯,彻底将他的胸口严严实实遮住。
“……”凌少歌瞬间无语。
“行了。”林风致这才放手,走到他对面落座,道,“凌兄此番来九寰,准备呆多久?”
凌少歌凝固了很久,才从“秋月明”帮自己合拢衣襟这个认知中缓过神来。
她正气凛然的神情,像写了八个字——“穿好衣服,请勿勾引”。
凌少歌给气笑了,仰头将杯酒一饮而尽,而后重重搁于桌上,粗声恶气道:“呆到九寰大比结束。”
“还有四个月左右的时间。”林风致算了下仙门大比的时间,也不问他到底要做什么,只道,“那你可以在昆虚多呆几天,让我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你忙得一天到晚见不着影,我想见你都难,你怎么尽这地主之谊?”他质问道。
林风致给他满上酒,又给自己倒了杯,笑道:“昆虚的情况你见着了,我们宗门连主殿都给毁了,所以才委屈你在奉熙殿,现在宗门里到处都是事,一桩桩一件件堆得像山,我在外头耽搁了许久,才刚回来总要处理的。你给我点时间,等我料理完手上的事,就可以带凌兄逛逛这里了。”
“等你料理完?那得多久?”凌少歌听她温声软语,心里不满消散大半。
“大约……一个月吧。”林风致道。
她想着既然凌少歌会在九寰呆四个月,那她就不急着与他谈买卖,还是先抽时间把那堆废矿解决再说。
“这么久?!”凌少歌一下子双眉倒竖。
“我这不是也无奈得很?宗门灵宝短缺,难以为继,我只能到处想办法,拆东墙补西墙,实在难为的很。”林风致神情愁苦地将酒饮下,又偷看他一眼,续道,“你不知道我心里这个苦……”
“你们缺什么?”凌少歌漫不经心问道。
“什么都缺,最缺的就是固阵用的月银石。”林风致叹口气,假意揉着太阳穴作头疼状,“我上哪儿去搞那么大批月银石?要不……凌兄你帮帮我?月银石盛产于西境,你可否匀一批卖给我?”
打铁趁热,月银石可是祈怀舟千交代万交代的头等任务。
凌少歌勾唇笑起,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今日只谈风月,不谈公事。你想从我这里收月银石,也行,先陪我喝个痛快。”
林风致就知道事情没这么顺利,当下并不失望,只奉酒敬他,道:“好,先干为敬!”
而后,她亦仰头饮尽。
喝就喝,这是昆虚的酒,没那么烈,她心里已经有数,况且来之前她服了解酒的灵丹,只要不是那劳什子情人仇,她就不怕。
凌少歌对她的态度非常满意,陪她共饮一杯,又觉不痛快,索性开了两坛子酒,一人抱着一坛豪饮。
酒过三旬,林风致的脸颊已经泛红,眼里水光更灿。
酒酣情切之际,两人聊起旧事,大多时间都是凌少歌说,林风致听,偶尔凭着小啾和祁怀舟提及的过往应和两句,倒也应对无碍。
“那时我被魔功反噬化为凡体,每日都需饮水,可赤沙谷千里黄沙,找个水源谈何容易?多亏了你聪明,到破金楼买来酒解救了我。我时至今日,依旧记得破金酒的滋味,真想再饮一回。”见她喝得迷迷糊糊,凌少歌双眸渐远,笑意愈暖。
林风致咕哝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破金酒?我可没有买过破金酒,你记错了。”
她正抱着酒坛,眯着眼垂头往里看还剩多少酒,然而低垂的眼眸,并没一丝酒意,她很清醒,清醒地意识到——凌少歌开始试探她了。
先哄她喝酒,再叙旧,等到她卸下防备之后,才慢慢进入主题。
酒无好酒,宴无好宴。
噩境的赤沙谷确实有个破金楼,因其产出的破金酒风味独特而享誉九寰,可惜的是破金酒离开破金楼后无法久存,会慢慢失去酒味化作涩口之水,所以要么在破金楼喝,要么买了以后就要早点喝。
而不论凌少歌是在破金楼喝的酒,还是秋月明买出来给他喝的,这两种可能都不存在。
因为破金楼早在他们去噩境之前一年,就因为一场仙尘风暴毁于一旦,他们去的时候,破金楼和破金酒都没了。
林风致虽然没有亲自去过噩境,但是由于此前她接了珍珑阁的差使要远赴噩境,为此她做过充足的准备,包括对噩境这个地域的调查了解。
像破金楼这种地方,可以说她毫不陌生,甚至比噩境的修士了解得还要透彻。
凌少歌骗不到她。
果然,他蹙蹙眉:“是吗?那是我记错了?你喂我喝的什么水?”
“你忘了……我修的是水灵气术法?”林风致打了个“嗝”,笑道。
“哦,对,可你以术法凝聚的水里,怎么有酒味?”凌少歌疑惑不解。
这脸皮厚的,可真能扯。
林风致心里冷笑,面上却若无其事:“我哪晓得。”
凌少歌“哈哈”一笑,又扯起别的来。
“那赤沙蚺可真是厉害,飞天遁地,蚺鳞如刀,四爪如钩,口能喷火,尾能震地,着实难对付。要不是我穿着烈空甲,早就被开膛破肚。烈空甲乃是我幽澜山至宝,那回我也是第一次穿它,你觉得可还威武?”凌少歌说着又望向林风致。
二人笑脸相对,皆是满肚子心思。
“记不得了。”林风致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既没点头也没否定。
这次,她是真的不知道了。
哪怕准备得再详尽,可她毕竟不是秋月明,这些细枝末节是无从得知的。
“那是你我初遇,你都想不起来吗?”凌少歌有些失落。
她还是摇头——这头要是点下去,他接下来大抵就要追根刨底问她,烈空甲是什么颜色,以何物所制,长什么样子……没完没了,她总会露馅。
老这么被他问也不是办法,林风致决定先发制人。
“那你想得起我当日穿着什么颜色的衣裳,头上戴了哪支簪?颈间挂着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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