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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跟在他身边许多年了,深知他的个性。
他们三郎君,从来不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他恪守礼节,对人温善,做事从不落人口舌,虽不是嫡长子,却也是崔氏一族最看中的人。
不是他疯了一般去追查表姑娘的行踪,能文都不知,他对表姑娘存了怎么样的心思。
所以,能文又?给他闷声?地?贴了另一个标签,三郎君还真是怪痴情的。
换了他,他不一定能做的到?。
能武看着?能文一副游离天外的模样,欲言又?止,举起手中的灯笼,问:“这灯笼还挂不挂了?”
他舍不得手里那点东西,本热热闹闹的上元节,就属他们临漳院冷冷清清,要说三郎君也没拘着?他们做什么不做什么,可他们一个个就是不敢布置。
能文提议:“要不……”放他们自?己房里去?
“你们蹲在这里做什么?”
崔决一身狐裘,像一个单薄的魂魄一般,出现在他们身旁。
三个人对视着?,能文崔决一袭银鼠皮大氅,从柔软的皮毛中露出一张白皙如玉的脸,年都快过完了,也没见郎君怎么长肉,还是这般清瘦,但他身材挺拔,单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生出畏惧。
尤其是他们在背后议论了表姑娘,能文更害怕了,只能祈祷三郎君什么都没听见。
他喉结一滚,“三郎君,库房那边刚给了我们点装饰,东西太多,拿不下便在这里休息片刻。郎君是要外出吗?”
崔决颔首,倒没对他的说辞深究,也没回?答他的问题,“你们将那灯笼挂上吧,我已经吩咐了周蒙,差他去库房支些银子,一并分给院里的人,既是上元节,也是你们几个月来辛苦做事的奖赏。”
能武第一个窜起来,“多谢三郎君!”
边说着?,还用?胳膊肘怼能文,能文才反应过来,一齐向?崔决道谢。
待崔决走后,能文看着?崔决离去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却又?说不上来。
思来想去,还是先同?能武挂上一边一个挂上一个灯笼再说。
崔决离开不久,便撞上了近日风头正盛的四郎君崔琅,他酒意正浓,看到?崔决经过,就上杆子往崔决身边凑。
“三哥,这是去哪?”他醉醺醺的,走过来时散着?一股浓郁的酒味,“是要去找父亲吗?恐怕今日不行啊。”
崔决本无意与他交谈,可这人挡在前面,他只能停下脚步,看他打算说什么。
“父亲今日高兴,便邀我与他小酌了几杯,”崔琅脚步不稳,摇了摇头,手掌拍在崔决的肩膀上,“大约现在还在睡吧,你别去打扰啊!实不相?瞒,我还偷偷去了父亲的书房!”
崔瞻远一般不会叫人去书房,除非像他想让人来,比如徐燕芝的那次道别。
今日袁驾不在,崔瞻远喝了酒,崔琅止不住好奇就在门口透过门缝看了一眼?。
崔决轻轻别过身子,微皱了眉头,看着?醉态百出的崔琅,“四弟,我看你也醉了,今日天冷,还是快些回?院中,莫要染上寒症。”
本是一句客套的关心话,崔琅却听的浑身不舒服,像在他心中点了火一样。
“我身子骨好得很,崔决,就算我害了病,之后家里的事也跟你无关了!”
崔决不愿再与他多费口舌,瞥了他一眼?,暗藏着?些许轻蔑。
这零星的轻蔑就像是在火/药旁边的火星子,一下子将崔琅气的炸开,借着?酒劲与他吼道:“甩什么脸子,真以为有人会在乎你吗?以前谁都看不起我,可现在呢?父亲将家族里的事务交给了我!”
他双手握拳,浑身都在颤抖,张狂又?放肆地?说:
“人人夸赞的君子又?如何,嫡子又?如何,若不是大哥身体羸弱,还轮得到?你管家?!”
见着?崔决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他,他嗤了一声?,面目狰狞道:“你不说话了?是不是无话可说了?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父亲现在有多讨厌你,为了一个女?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崔决反手压住了手臂,一脚踢在他腿弯上,让他直直地?跪在地?上,一道动作行云流水,反而同?是崔家的同?辈人那位,却如同?一摊烂泥。
“崔决,你还敢动我?!”这摊烂泥还会叫嚣,“你要是敢动我一下,父亲知道了,看你吃不吃家法!”
手上的事情是越差越多,可线索一多即乱,等到?将他们全部理清,这些线索的源头又?指向?了自?家。
可父亲的竹院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十分难进,正巧有个送上来的,便用?之。
“你认为我不敢?”崔决一脚踏在他的后背,面无表情地?去扯他的胳膊,在即将将他的胳膊已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的临界点,“你只需告诉我,父亲的书房里有什么?”
“哎哟,三哥,你别使劲,我去那干什么啊!父亲的书房里能有什么啊,就是文房四宝啊!”他听到?自?己的胳膊咔嚓一声?,伴随着?剧痛,应该是脱臼了。
“我、我想想,你得让我想想啊……”崔琅喝醉了酒,又?被?崔决威胁,一时间的口无遮掩也止住了,只能绞尽脑汁拼命回?想,“也没什么奇怪的,就是他将自?己的画全部挂在一起,我从门缝里看,像是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把我吓个半死,喝了酒胆子足,我再一看,画里面是个美人,好看是好看,就是所有的画都一模一样,成千上百的,我都看着?眼?晕……”
崔琅自?以为自?己随口说了一个最不起眼?的事,崔决一定会拿他没办法。
那些美人图,崔瞻远偶尔拿出来画画,也没人在意他个人的爱好,更从未将它们挂在一起,所以没人知道他到?底画了多少幅,更离奇的是,这些美人图都是一个人。
果不其然,崔决听到?后愣了一下,手下松了力度,让崔琅轻飘飘的躺在地?上,哀嚎道:“脱臼了,三哥胳膊脱臼了,你帮我接上。”
崔决当然不会理他,他凝思片刻,又?匆匆走回?临漳院。
……
叙州偏院。
不仅仅是长安,离长安不算远的叙州也下了大雪,大雪将青色的石瓦覆盖,过了几日,屋檐边的雪化成水,凝结成了一条条冰凌。
“燕娘,你看我带回?来了什么?”从院门口走进来一个长相?娇俏的小娘子,她也是小小的身板,力气却是实打实的,将手中的扁担一放,将里面的好货展示给徐燕芝看。
彼时的徐燕芝正举着?笤帚,垫着?脚尖,清理着?尖锐的冰凌。
“黄鹂,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她还昂着?头,没看到?黄鹂被?问后的脸红瞬间。
“你先别问,你先看看这扁担里的。”
黄鹂是她离开长安后,在路上遇到?的一名?小娘子。
黄鹂比她小上几岁,性格天真活泼,跟她同?出身不说,也是回?一些说学逗唱的把戏,实在是颇有缘分。
徐燕芝一问,黄鹂本也是打算是叙州唱唱戏谋个生路,干脆二人一拍即合,在叙州城中最边缘的地?方租了间院子,共同?分担租金,二人就在这里一边安生度日,一边靠手艺活赚钱。
她卖的不多,几天才缝好一个,平时就是收拾收拾院子,在叙州四处逛逛,
冰凌一个个都掉在地?上,哗啦啦地?响成一片。
徐燕芝将扫帚放在一边,手抹着?几下粗布围裙,才去看她扁担里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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