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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爷子素来是大方,这做地主公的滋味也享受,有时候出工没银子但包一餐,他叫吴老娘备下得粥水稠得插筷不倒,杂面馒头连小子都可以拿一个。

一时间,村里人人说起吴家的好来,仿佛去年那些破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杨家人说吴家坏话,竟没人应和。也不是,若是去找吴家几个堂亲,讲不定还会得几句附和,可他们也有仇怨,碰不到一块去。

见到吴燕子了,杨大山眼睛一眯,道:“燕儿俊好些。”

吴大娘动作比吴缸还快,抄起两幅厚鞋底,左右开弓的狂扇杨大山。

吴缸护着他娘,把那些要来拉扯的人一个个掀翻。

吴老娘一边扇一边用极其粗野恶毒的话语诅咒杨家人,更诅咒那个不知藏在哪的杨大河!

陈舍微实在叹服吴老娘妙趣横生的比喻和狠辣的用词,一回头,果然就见谈栩然和陈绛露着两个头在外面,听得那叫一个专心致志,满脸好学啊!

吴家人多势众,杨家人落荒而逃,杨大山狠啐一口,暗骂道:“给脸不要脸!”

吴燕子站着看吴老娘泄了力气,被吴缸搀着慢慢走回来,她忙迎上去,扑在吴老娘怀里哭了一场。

这一哭,像是把她心里的淤泥彻底哭出去了。

路上总算没人堵着了,郭果儿马鞭一抖,赶在落日之前,回家。

只是那回程一路上,陈舍微还锲而不舍的与那樱桃梗缠斗,看得陈绛只觉得腮帮子一阵阵发酸。

春日本就多雨的,今儿还算好了,雨下在路上,是细绵绵的春雨丝,无声无息的,若不是掀了帘子看,且发觉不了。

这场小雨到了家门口就停了,郭果儿掸掸衣服,道:“下了半天,就湿我一人。”

今日出门早,又自带了吃食,回来时雨过天又晴,还可以在晚霞余晖中用膳。

孙阿小煮了白粥,陈舍微做了几个小菜佐粥。

年前晒的腊味,佐粥正好,尤其是咸蛋腊肉饼,蒸饭的时候放上去一枚,整锅饭都奇香无比。

等腊味蒸熟的时候随手拌了一碟虾米紫菜,鲜上加鲜。

平日里陈舍微做这做那,简直叫人大饱口福,可这样吃一顿清粥小菜,真的也很幸福。

用过膳,陈绛得去练今日落下的字帖了,阿小和阿巧收拾了碗筷去灶上吃饭了。

院子叫细雨润了一遍,空气清新好闻。

陈舍微本想去书房看书,只是刚吃饱饭,血不往脑子里流,没精神。

水缸里植了莲根,眼下刚冒圆叶,叶上歇着一只碧绿的小青蛙。

小青蛙气定神闲的,舌头一探一卷,就吃了一只蚊蝇。

陈舍微嘴角抽了抽,‘这摆明是挑衅。’

谈栩然卸了钗环挽低髻,打开西窗一看,就见陈舍微坐在秋千架上,左脸一鼓,右腮一嘟,又在折腾樱桃梗。

“你何必对这事如此执着?”

见谈栩然来了,陈舍微颓然的吐出一根直杆的樱桃梗,往秋千椅上一摊,秋千连带着的花藤一颤,溅得他半身湿漉漉。

“唉,”他满身花露的叹着气,面上细细密密的水珠,还有三两粒黏在唇上,“我还是去书房看书吧。”

说着,却见谈栩然欺身下来,唇亦贴上来。

那樱桃梗在二人舌尖传递着,陈舍微被她吻得动了情,她却猝不及防的退了出去,皓齿红唇叼咬着碧梗,浑不在意的说:“就是这样,夫君现在可会了?”

陈舍微眼瞧着唇瓣银丝牵扯,断在风中,急声道:“不会不会!”

谈栩然蹙起眉,斥道:“好蠢的舌头,我只教这一回罢了。既如此,还是看书考举简单些,去吧。”

她转身要走,陈舍微忙扯住衣袖,两人栽在秋千架上摇晃着。

“再教一回,就一回,我就看书去了。”

作者有话说:

这绝对是人物意志冒出来支配笔杆子,

这都亲了几章了!

笋丝包和茅根竹蔗水

陈舍微原本没想着再考下去, 他又不盼着当官。

可独木难成林,世间唯有榕树做到了。

榕树的寿命很长, 主干侧干都十分发达, 枝干上还能源源不断的生出气根来,气根垂下来,碰到土壤又能生根成枝干, 如此延绵出去,就是所谓的‘独木成林’。

陈舍微想做一棵榕树。

钱要挣, 田要管, 家要顾, 还要考举,一个人的精力就那么些,每日忙了这茬还有那茬, 怎么不累呢?

陈舍微昨夜熬得晚,睡得忘了时辰, 也没人叫他, 他是被鸟鸣声弄醒的。

他觉得, 自家新来的‘燕儿’大约挺好客,时常呼朋引伴的, 院里随意一瞥, 总得有个四五只燕儿,还有旁的雀儿鸟儿,更是数不清。

它们倒是识趣, 庭院里有人时就立在屋檐墙角上,很少滋扰。可院里若是无人, 便是邀它们做客了。

花多自然虫多, 虫多自然鸟多, 也是自然。

前院是花海,后园子却也不仅仅是浓绿嫩碧,枣树开了细小的白花,除了家中长住的燕儿,许多棕褐橙黄的鸟儿又惦记上枇杷树上刚黄的果儿了,还酸得厉害,就被啄得一个一个洞眼。

陈舍微用网盖了半树,另外半树就叫鸟儿吃吧,反正它们也会唱曲儿来报。

他抻着身子走出房门,大家看他一眼,各个对他笑。

陈舍微惬意的踱下台阶,见院中方桌上有两套茶盏,一拍脑门,道:“王吉来过了?”

谈栩然点点头,收拢了算盘笔墨,道:“我已经核过明细了,样样详实,同果儿那本也对得上,这是总账数目,你瞧瞧。”

同王吉并不是只有烟卷生意,茉莉花茶和香橼茶都交了他,郭果儿虽跟进跟出的,有记账,但细则归到一处,还得要一本总账。

陈舍微瞧了一眼,舒心的坐到椅子上歇了,道:“夫人核过了,我还核什么?”

“如此信我?”谈栩然又抽出一张小笺,道:“这是我同王吉拟定的烟卷定价。”

陈舍微更是懒得看,定价这码事,他还能精得过王吉吗?谈栩然觉得行就更加没问题了。

头茬的烟叶已经烤成,依着陈舍微的方子添了不同滋味,每道工序都由不同的人把控着,也防着泄露。

尤其是撒了蜜浆白酒之后,趁着烟丝还温热,就用黑布紧紧裹了,再用油纸包了,搁下太阳底下温晒发酵。

这其中的时长与温度的把控十分精妙,陈舍微去了泉州两日,一点点教给高凌的。

因为只供一家铺面所用,烟丝数量还不算很多,这一步都是高凌自己一个人弄的。

王吉看他辛苦,说要给他招几个小工帮忙,高凌提防心比他个老于世故的牙人还要重,只道往后再说吧。

换了较为平稳舒适的车马,陈舍微往来泉州泉溪一路上也没闲着,都在看书。

王吉是真佩服他,他只在马车上看一眼账本就要吐了,那么些密密麻麻的字,弯弯绕绕文章,也不知道陈舍微是怎么看进去的。

替了郭果儿做车夫的朱良也心疼陈舍微,赶车时从不敢骤停疾走。

只是眼下正值春汛犯倭,泉州卫兵马拉练频繁,这些时日又多雨,官道上被马蹄踏得满是坑洞,雨水一蓄,简直是一个个‘水弹’。

朱良有心不叫车轮碾溅行人,却也很难办到。

这种颠簸程度,陈舍微根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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