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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舍微正要说话, 就听外头小厮传话,简而言之,就是谈栩然来要人了。

“七叔这素来干净, 你那大脚婆也太过了些,回去要好好管教才是。”陈舍嗔打着酒嗝, 醉醺醺的道。

“约莫是孩子闹困了。”陈舍微起身一拱手, 走人。

厅里也没几个人了, 陈砚墨索性一挥手,众人都散了。

谈栩然牵着陈绛在外头等他,远远见陈舍微和陈砚墨一道出来,谈栩然对吴燕子道:“你带着阿绛先到马车上去,把羊肉酥糕给朱良,别叫他空饿着肚子。”

夹道的晚风吹得她发丝微微飞扬,不过梳了髻,再怎么吹也散不开。

陈砚墨凝目看着,谈栩然浅浅一福,道:“七叔。”很快朝陈舍微走去,在他身后半步站定。

“告辞。”陈舍微牵住谈栩然的手,转身快步离去。

谈栩然觉察到他越走越快,手指也被他攥得很紧,想来心中是酸味漫天了。

她不晓得这有什么好醋的,她这辈子同陈砚墨又没什么交集。

论容貌么,陈砚墨是丰采高雅,陈舍微是朗月清风,前者可以伪装,后者却是天然气韵,装不出的。

至于性子么,陈砚墨性子偏狭,人前人后不同样,谈栩然见识过了,并不喜欢,而陈舍微么,若不是他性子讨喜,估计早就投第二次胎了。

不过,谈栩然见陈舍微这气呼呼的样子,觉得很有趣,他醋劲倒是大。

在泉溪的时候,她带着陈绛晨起买早膳,入夜看偶戏,春日买裳,夏日游船,秋日赏桂,冬日看灯,满街的逛,虽说陈舍微多半陪着,可也有不在时候。

他从未有过半句不喜之语,只每回都会提醒她多带人,小心提防宵小,眼下却连陈砚墨看上一眼都要呕心。

谈栩然想着,是不是陈砚墨做了什么叫陈舍微很忌惮提防的事。

可她一时没想到,陈砚墨惦记着她,还图谋不轨,在陈舍微眼中本就是一件最不可饶恕之事。

回到小院,灶上就热络的张罗开了。

众人都要洗澡,见陈绛犯困,头几桶水先给了她,再烧一锅还要供给谈栩然。

陈舍微兑了一桶温水,穿着里衣,站在院里胡乱冲了一遭,算是洗过。

阿巧早就避开了,陈舍微闷头剥掉身上湿淋淋的里衣,换上外间榻上那几件干净的。

没由来的,陈舍微就觉得陈砚墨想要他的命,那道玻璃乳鸽用的是糖还是蜜,他不知道,众目睽睽之下,陈砚墨难道真敢下手吗?

陈舍微胡思乱想着,死,并不是最叫他担心的,担心的是他若死了,陈砚墨揣着那么龌龊的心思,会怎么对待谈栩然?

一想到这里,他心尖像被掐了一样疼。

陈舍微魂不守舍的推开内室的门,水忽然落在他耳畔,将他惊醒。

这小院毕竟供人租借,使的摆件不差,但也不会太好。

眼前这副屏风是单幅的,浴桶有半露在外头,用的油纸很薄,屏风后的人又站着,清晰可见腰肢处的弧度往上延伸,两捧曲线惊人的柔美。

谈栩然也发觉陈舍微进来了,约莫是被惊着了。

曲线一颤。

谈栩然扶着屏风望出一双沾了水汽的眸子,湿润润的,好似刚刚因某些快乐的事太过不受控,而渗出过泪。

这动作让她更贴近了屏风些,几乎要贴上了。

“是夫君啊。”她声音难得有些俏皮,随即又藏了回去,没进浴桶里。

露在外头的半只浴桶沿上踏上了一只雪白的足,还黏着一瓣绯红的蔷薇。

“夫君,阿巧约莫在后头浣衣呢,你去开开门呀。”

“噢噢噢,啊,什么?”

陈舍微猛地惊醒过来,一直响着的敲门声这时才传进耳朵里。

“你席上不是没吃什么吗?我让朱良去买了些酒菜回来做宵夜。”

陈舍微身上有一团火,在晚风中攀升直上,提着酒坛和食盒转头就走。

朱良把着大敞的院门直叫唤,陈舍微走了快一半了才想起来门没关。

“爷,您没事吧?”朱良费解的问。

“呃,没事,刚才冲凉,耳朵有点进水了。”陈舍微已经被烧得胡言乱语了。

关上了,他拔腿就跑,直到了房门口才慢下来。

殊不知院落空空,他先急后缓的脚步声,简直像演在谈栩然跟前。

她勾起唇角,用瓢舀了水,洒在肩膀背脊上,水珠从白润的肌肤上弹出去,溅进陈舍微乌黑的眸子里。

他低了头,手忙脚乱的在摆酒菜。

酒是好酒,沁园附近的酒庄最有名荷花酒,还给配了一支荷叶,一朵荷花,不知是做什么用的,陈舍微看了圈,就给斜搁在一个盛了点水的大碗里了。

下酒菜就三个碟,炸蛎、醉虾拼花螺,还有一碟海胆饺子。

陈舍微翻来覆去的摆弄,一下把这碟挪到左边,一下把这碟弄到右边。

碗碟轻轻碰,脆响仿佛有韵律。

在这阵韵律中,谈栩然开始穿衣了,屏风窄小薄透,一下伸了玉臂,一下露了雪肩,穿小衣时她抬手一拢,更有饱满一动。

陈舍微已经看傻了。

夏日就是好,她只松松穿了里衣就出来了,小衣的金缕索贴在脖颈上,蜿蜒往深处游动。

谈栩然都坐下了,陈舍微还站在桌边,像是要听训呢。

“夫君站着作甚?”

陈舍微赶紧坐下,抓起筷子夹了个海胆饺子。

海胆又有海精之称,其鲜美滋味可谓是一骑绝尘。

陈舍微一口咬下,就觉得内馅湿漉漉的,水像是要淌出来,他连忙吮了一口,舔了舔唇道:“夫人真是太好吃了。”

“你喜欢吃就好。”谈栩然捏起荷梗,看着那碗水道:“这是酒还是水?”

陈舍微方才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伸手在那汪水里搅了搅,一嘬,只觉得残了荷香,道:“这是水。”

他往桌下看了看,拎起酒坛道:“酒在这呢。”

谈栩然支起窗子,把大碗里的水泼到院里去,拢了荷叶成一个酒器,朝着陈舍微道:“夫君把酒灌进来吧。”

“啊?”陈舍微虽有疑惑,还是依言照做。

谈栩然拈起荷梗轻啜,见陈舍微盯着她,她微微启唇,让他看含在朱口中的酒水。

陈舍微几乎让谈栩然这举止击昏过去,就见谈栩然咽了酒笑道:“梗端用针扎穿了的,梗子又是中空的,所以酒水顺着梗能淌下来。”

“这倒是风雅。”

荷叶用绳子竖了半悬着,酒水顺着中空的荷梗流淌,因为洞孔的狭小而滴滴坠进酒盏。

谈栩然不留神吃到了炸蛎里的花椒粒,齿根发麻,喝了酒盏里的酒水还不够,又忙擒起荷梗嘬饮了一口,拔出时红唇上缠有银丝一缕。

见陈舍微目不转睛的看着,纤指拈碧梗,抵在他唇边,笑道:“夫君也喝。”

陈舍微含过荷梗,那处还有谈栩然红唇内里的温度,虽然已经缠吻过多次,可也不知为何,这点余温抵在他的舌上,几乎让他震颤。

冰凉甘美的酒水滑进喉中,微微带点气泡感,而今这是很少见的体验。

荷梗毕竟窄小,陈舍微又贪多,就狠狠嘬了一口,吮进那么多甘美水液,还是难解心火。

“夫君倒是贪多,还是先吃些菜吧。一下喝多要醉的。”谈栩然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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