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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里的少年静静站在风中,漂亮的脸在灯光下慢慢显出几分破碎。

有那么一瞬,梁陶晗忽然明白了路嘉洋为什么总是那么紧张江元洲。

分明江元洲的身形也算不上瘦削,分明少年人在风中站得不动分毫。

可当他漆黑的眸缓缓望来时,那有重量的人却像忽然变成了能随时随风而走的风筝。

海市的风雪仿佛能轻易将他撕碎。

他站在风雪里,像在讲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忽然轻轻地笑了。

“如果这样,哥还是不爱我,那我就只好死掉了。”

路嘉洋朦朦胧胧睁开眼,望见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头很晕,视线也是模糊的。

他迷蒙中,听到一声很轻的:“哥。”

而后视野里便出现了少年身影。

少年坐到他身旁,俯身看他,乌黑的卷发落下,眼底浮动着他熟悉的关心与亲近。

“哥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声音朦朦胧胧的,传入路嘉洋耳中,像隔了层雾。

路嘉洋安静注视着少年,想,又是梦吗?

他这几天每晚都会梦见江元洲。

场景并不固定。

有时是在幼时的家里,春日暖阳,他和江元洲合盖一条薄毯,相互挨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有时是在江元洲现在的出租屋,少年夜里放学回家,带入满身风雪,在玄关换好鞋,抬眸看向他,轻笑喊他:“哥。”

有时,也会在那家昏暗的电影院。

依旧是荧幕上模糊了的吻戏,依旧是少年靠在他肩头,青涩问他:“哥,接吻是什么滋味?”

路嘉洋最初梦见时,还很贴近现实。

他垂眸轻笑应江元洲:“这有什么可好奇的。”

可后来,随着对江元洲的思念逐渐累加,他从现实溃败入梦,垂眸看着江元洲上唇上翘的那点唇珠,逐渐没了声响。

他仍是不好奇接吻的滋味。

可他无法忍受,未来有一天,江元洲这样靠在别人肩头,问别人同样的问题。

他在这四天三夜里将自己高高吊起,清醒地审视着自己的自私、恶劣、贪欲,并试图以伦理纲常约束自身摒弃私欲恶念。

可一合眼,望着稚气的孩童将小手塞进他掌心,两人迈过海市漫长的冬,踏入生机盎然的春,落在身后的脚印早已交织相融、不分你我。

他睁眼清醒,合眼沉沦,最终巍然溃败,臣服于内心深处最炙热的渴望

他想将江元洲私有,不惜以任何方式。

路嘉洋静静望着眼前少年,缓缓抬手,掌心轻抚上少年脸颊。

少年望着他,长睫扇动,而后安静下来。

一如过往每一次梦境。

江元洲总是如此。

现实里是,梦境里也是。

他总是乖顺的,毫无保留地将柔软尽数摊开在路嘉洋面前,而后用那双漂亮的黑眸深深望着路嘉洋,仿佛予取予夺。

路嘉洋心底的黑海又开始翻涌。

他想去碰那块蛋糕了。

那块最能名正言顺将江元洲私有的,名为爱情的蛋糕。

这几日这样的想法越来越清晰,梦境也跟随越来越旖旎。

好几次,他都在梦里与江元洲呼吸交织,可临到头,却也仅此而已。

他总无法在梦里与江元洲真正接吻。

路嘉洋清楚原因。

这是他身体里残存的理智对他发出的警告。

这并不是一块他能毫无负担吃下的蛋糕。

不是他迈出这一步,往后就是光明的康庄大道。

先不论江元洲是否可能会喜欢同性,又是否会愿意与他交往,单就他自己,往前走的每一步,几乎都伴着荆棘藤蔓。

谈恋爱并不是两个人在一起,相伴携手终老那么表面的事。

伴侣之间的感情往往借助亲密行为升温,牵手、拥抱、接吻、互相抚慰、到最终融入彼此,里面有太多路嘉洋未曾接触过的事,他不清楚他到底能接受到哪步。

即便这些他最终能全盘接受,接踵而来的,仍是无穷无尽的问题。

伴侣是一段只退不进的关系。

这世上多的是情侣匆匆开始,强烈碰撞,撞出火花的同时,也将彼此撞得七零八碎。

烟火绚烂一瞬,最后各自落于各自归途,退回到原点,仿佛从未相识。

他们有退路,可他和江元洲没有。

他和江元洲的关系容不下半点行差踏错。

如果可以,路嘉洋真的很想就这么维持现状地把路走下去,他可以永不恋爱,永久地只将心神投注到江元洲一人身上,永久地陪伴在江元洲身侧。

可他可以,并不代表江元洲可以,也不代表江元洲有义务顺遂他的私心。

江元洲已经成年。

他优秀耀眼,身后绝不会缺少前赴后继的追求者。

江元洲也许能拒绝一个、两个……

但终有一天,总会出现那么一个能悄然撞进他心间的人。

等到那时,路嘉洋将再无路可走。

现在一切未定,尽管他往前的每一步皆是丛生荆棘,可荆棘之下,至少是路。

他无路可退。

所以该是时候,迈出他自己这一步了。

路嘉洋呼吸慢慢变深,指腹轻抚过江元洲脸颊,慢慢攀上江元洲柔软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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