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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场面上是个什么情况,夏安远看了眼手上的血,没什么表情:“没事,一点误伤。”

有个红帽子看了现场半天,最终迟疑地将打量的目光放在了夏安远脸上,向他走近两步,确认看清了脸,愣了半晌,扯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笑:“你这、幸好是没伤到脸上……啧,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男朋友?一个也没有?”

工地上戴红帽子的要么是二级领导,要么是技术人员,都被这帮农民工归为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类别。因此这位大腹便便的红帽从开始走动,到向夏安远问出那句话,他们都没把注意力放在夏安远身上。

场面安静了好一会儿,一群大老粗没反应过来这位红帽子为什么一来就提夏安远的脸,但既然没伤到脸,总归是好事。

他们随着红帽子问完话仍旧停留在夏安远身上的视线一看,发现才来几天的这小子不仅没回人家领导的话,还傻了吧唧地杵在领导跟前,不客气地盯着领导的脸看。

刘金贵急了,在一旁悄声道:“说话呀你,领导问你话呢。”

夏安远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跟这人在哪里见过,但他这句话目的性太强,让夏安远不得不提起了戒备。

“夏安远。”他动了动嘴唇。

红帽子等到他的答案,点点头,指着他右颈的伤,又是一笑:“快去医院瞧瞧,天这么热,感染留了疤可就不好咯。”

因为突如其来的意外,众人也不便再围观王幺娃一家的热闹,把宿舍留给他们,成群地吵嚷着去工地外面下馆子。

刘金贵拉上侯军跟在夏安远后面,嘴上不停叨叨:“我说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安远,领导问你那是关心你,你倒好,横鼻子竖眼的。”

说着说着他恨铁不成钢地指了指侯军的脑门:“你也是,随时见到福哥都不打招呼,咱们吃的是体力饭,跟他们这些人不一样,万一哪儿不对把他们给得罪了,到时候让你卷铺盖走人怎么整?”

夏安远拧了把毛巾把脸和手上沾的血迹擦干净,本还想换件衣服去医院瞅瞅夏丽,见到镜子中脖子上乍看有些骇人的伤口时他又打消了念头。

“刘哥说得对。”夏安远一边搓毛巾一边赞同道,“侯军你多听你叔叔的话,不会让你吃亏的。”

侯军本来一直拧着眉头注视着夏安远的动作,听这话登时火气就上来了,三两步就冲到夏安远跟前:“夏安远说你呢!跟我有什么几把关系!”

夏安远见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没绷住笑,敷衍地点头:“是是是,说的是我,小屁孩不要整天把脏话挂在嘴边,影响多不好,你叔还在跟前呢。”

也不知道夏安远这话戳到侯军哪儿了,他的脸“腾”一下涨得绯红,半晌,才不甘示弱地反击:“谁特么是小屁孩了!你才是小屁孩!”

“好了好了,”刘金贵扔给夏安远一支烟,“安远,你那伤要不然还是上医院瞧瞧去,看着多吓人。”

夏安远伸手接住烟,瞥了眼镜子里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算了,一点皮外伤花那冤枉钱做什么,刘哥,有没有碘酒之类的,擦一擦就行。”

“有有有,侯军,就在你右手边的抽屉里。”

夏安远摸出打火机点烟,刘金贵平时抽的烟价格大多在十块到二十块之间,今天想是心情不错,给他扔了支二十一包的,比夏安远自己抽的好多了。

他看着侯军在抽屉里翻找,单薄的背影汗涔涔的,心想,侯军小小年纪就出来打工,倒是没染上抽烟的毛病,挺好,省钱。

“给我吧。”

夏安远伸出手,准备接过侯军手里的碘酒瓶,侯军却不肯放手,又掏出棉签:“你看不着,我来帮你。”

夏安远想想,对着镜子擦是挺费劲的,就依了他,顺手挪了把椅子过来坐,靠在椅背上,下巴往上扬,把受伤的那边脖子露出来。

“夏安远,疼了你就吱声。”侯军把往棉签上倒上碘酒,正要往上涂了,又突然冒了句。

“涂你的,我不疼。”夏安远冲他笑笑,“待会儿请你们去食堂吃饭。”

“得了吧,食堂的饭狗都不吃。”侯军避开夏安远看他的视线,耳根子红透了,缓了几秒钟才又抬手准备消毒。

虽说男人身上有点伤啊痛啊的再正常不过了,但看清夏安远这条刀伤后侯军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长一道伤口!

虽然是随手划过来的误伤,但刀刃接触皮肤的前端还是很深,有粉红色的肉翻出来,这里也是最主要的出血点。侯军全力控制着手抖,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口边缘,清理好这一段后,换了根棉签,又沿着长长的伤往夏安远的锁骨涂去。

为了方便侯军上药,夏安远偏着头,身体往下,岔开双腿作支撑,一双长腿并没有在这张小椅子上面显得促狭,反而让他多了几分随意的慵懒感。他好像无视了颈间的疼痛,在感受到侯军手颤抖的幅度时,便一只手搭到椅背后面,轻飘飘地吸一口烟,漫不经心地盯着天花板的角落看。

“真是个疯婆娘。”侯军边涂边恶狠狠地骂。

刘富贵立刻给了他一拖鞋:“侯军!狗东西的人家疯不疯还轮不到你来骂!”

夏安远叼着烟笑了笑,跟着教训这个小弟弟:“人家家务事,你个小屁孩就别跟着瞎掺和。”

侯军直起身,拿着用过的棉签,底气十足地冲两人嚷道:“她带了刀!这是故意伤人罪!跟家务事沾不上边了吧!你看看给夏安远划拉的,弄到脸上怎么得了。”

刘富贵喷了口烟,嗤笑道:“哟呵,你还懂个故意伤人罪。弄都弄上了,都是爷们,脸上和脖子上有啥区别嘛,只要没划伤动脉就好,总不可能叫王幺娃赔钱来。”

“对啊。”夏安远饶有兴致地看着侯军,“都是男人,一点小伤有什么要紧的。我看你呀还是多挣点钱,早点找个老婆娶回家,别整天在你刘叔跟前瞎晃悠,他烦都烦死了。”

侯军霎时就蔫了下来,比霜茄子还霜,他扔掉棉签,又拿出云南白药,一边往夏安远伤口上洒,一边嗫嚅:“你们懂个屁……”

最后他俩还是跟着夏安远上食堂吃饭去了,因为去的有点晚,好菜就剩了点锅底,夏安远刷完饭卡回来,有些不好意思:“下次请你们吃好的。”

夏安远家里是个什么情况,就算他不说,大家也都看得出来,他缺钱得都要一个子儿掰成八瓣儿花了。况且他们这些出来打工的,哪一个家里没点特殊情况?能体贴的都会体贴。

刘富贵不在乎地摆摆手:“我就不爱那些虚头巴脑的,什么好的都不如两碗饭饱肚,踏实!”

侯军兴致缺缺地夹了两筷子拌白肉,手托着腮不知想些什么,偶然瞥见来吃饭的工友手里铃铛咣啷的啤酒,突然一拍桌子:“下个月我请你们出去喝酒!”

“臭小子,吓老子一跳。”刘富贵差点被呛到。

“下个月我生日,”他看着夏安远,“请你们撸串,大串的,啤酒敞喝,管够!”

林县地处西南,是个十八线都算不上的边陲小城。小城靠着山,夏夜寂静安详,有一条小河穿城而过,沿河栽着长长一河堤的绿化树。晚饭后,散步的人不少,但已入深夜,就剩几个火气旺的年轻人还在河边吹着冷风。

“纪总,咱们该回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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