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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二人刚走,打扫的小女冠好奇的朝静室看去,师兄们都说怀安真人近日长时间静坐是在天上云游,不久就能受封,将要羽化登仙,就坐山中仙鹤去。

艳羡之余,小女冠在门槛坐下,托腮望天,山中那几只仙鹤在观中觅完食又飞走了。

循着亲族踪迹飞回来时的建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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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因抬头看着天上那只飞往天际的仙鹤,仰首间,头上那支金鹤珠钗坠下的宝石也跟着有所晃动。

今天是五月初一,南极长生大帝的诞辰,范氏带着在室女宝因和十姐珍果前来天台观,做病中那场斋醮法事。

法事做完,结缘的两只仙鹤一只飞走,一只被铁链锁住脚。

毕竟是拿金银买来的,范氏直说可惜,法师却说白鹤为仙人骑乘饲养,常巡游仙界,又喻世明理,今日一只飞往天际,一只堕入俗世,非人力,实乃天理。

宝因觉得无趣,转道去观中的鹤园,抓了把金丹在手心,抬手喂食,仙鹤似是很喜欢,垂头啄食,又甩水嬉戏。

“瞧来还是五娘最有仙缘,先前我来喂,竟是理也不理的。”女子摇着团扇走来,杏色的褙子上缀以清雅小白花,声音爽脆的很,走至近前又道了声万福。

宝因看清来人,两手松松抱拳,在胸前右下侧略作移动,万福道:“许久未见六娘。”

王芙是琅玡王氏建邺房的第六女,比她还要年长两岁,已婚配河东裴氏,六礼皆全,今年荷月就要出阁。

“忙着出阁事宜,一直不得空闲,今日也是因昨夜被噩梦吓着,特来祈福的。”王芙似是有意将话题往别处引,牵着宝因的手展开好生打量,最爱穿红戴金的人在她看来又更妙了,“才一年半载未见,五娘倒是越发宜人,世家女儿独你堪称牡丹美人,想来也该婚配了,不知心许何家。”

宝因对此虚夸,从未放在心上,反坦然笑道:“我终日在家不得见外男,谈什么心许,何况儿女婚姻,理应父母做主。”

王芙右手微向前伸,邀宝因同行,又故意言道:“我母亲前面在殿中与范夫人偶遇,她们叙旧谈话时,我闲来听了几句,你家大人像是要将你与郑家七郎婚配,只是郑家素来为我们王谢不齿,与他们通婚倒是辱没五娘了。”

昭国郑氏历代也出高官,勉强堪称高门,因前朝皇帝的一句“天下何安,正王谢”,阴差阳错之下,郑氏开始与王谢并称三大高门望族。

到了本朝,郑氏子弟在三公九卿中拢共也仅占四位,后送女入宫,出了一位太后,两位皇后,才得势超过琅琊王氏。

王孝公却怡然自得,曾在湖心亭煮酒话诗时与王氏子弟言“子弟不争,方送女入宫”,又怕王氏后人学去,留下训言“王氏子弟不以女眷入宫谋仕,须深自砥砺,钝学累功,不妨精熟”。

后来谢氏人丁不兴,难以维持权势,郑氏逐渐居首,王氏其次,谢氏居末,正应了那句“郑王谢”,但还远不及王谢高居人上、代帝发号施令时,其送女入宫与皇室通婚的行径也难被认同,私下多有唾弃,不被真正接纳。

宝因慢慢走着,想起那些史书中的人物。

有奸诈小人成就霸业,有清高君子黄土白骨,前者被唾弃,但又怎能否认其聪慧谋略,后者虽败,但何人不钦佩其绝世风骨。

不过是各人所求不同。

她不由笑言:“风骨是名士用来名垂青史的,我们俗人要风骨有什么用呢。”

一族兴旺不能保全,才是世族悲哀。

今为望族之首的郑氏明知王谢对他们鄙弃,也多次求娶王谢二族的女儿。

谢贤愿将女儿嫁到卢家,也是看重其显贵权势,经历过昭德太子的打击,高门世族嗅出危机,纷纷开始自救,频繁互结姻亲。

王芙叹息几声,腹中肠子弯弯绕着:“五娘说的极是,只是凤凰配雀鸟终究还是憾事,说来我家三哥才真正与五娘相配,不仅同为望族,又有二娘和文哥儿的关系在,五娘长得也是极像…”

宝因径直走着,瞧见好看的会凑近赏玩,听到这话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没回应。

谢若因在十五岁时婚配王三郎,十六岁生文哥儿,十七岁就病逝了。

那年她刚五岁,花苞尚团着,瞧不出什么,只是年岁渐长,长辈都开始说她与二姐长得极像,因二姐没留下小像来,有多像,除了亲近的长辈几人,谁也不知道。

她也知道王六娘是为撮合她和王三郎来的,王谢年轻一辈中结姻亲的只有谢二娘和王三郎,两大望族若无姻亲把持,各处都难配合。

二姐没了,自然要再结姻亲,谢氏只有宝因适婚,而王氏族中适婚的子弟大多早有婚配,未婚配的又是旁系分支,怎么敢拿来配,嫡宗中又只有鳏居的王三郎还堪能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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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师殿中,范氏也大约猜出孙氏所谓叙旧是怀着什么心思。

谈及各自的子女,孙氏直叹:“说起孝顺,还是你家五姐最喜人,多少世家妇人都说能得为妇,当大祭家庙。”

宝因的孝顺一直是妇人间的美谈,有年盛夏热死许多人,每日的晨昏定省她却不曾有过缺失,熬过那年,她的命也丢了半条。旁人瞧了直问为何如此,她答:“母亲免我晨昏定省是体恤我,因而我更不能对母亲不敬。”

范氏在五姐婚事上被谢贤骂了一回,仍心有余悸,故意将话说得有破绽来表达婉拒之意:“五姐幼时曾算得是太极贵人的命,她的婚事,除祖宗神仙外,谁也定不了,这才说余下都是祖宗的事,只看谁家得祖宗福佑。”

孙氏听出其中的意思来,但这次出来也是被吩咐过的,只好再婉转言辞:“文哥儿也八岁了,三郎鸾胶再续,又怕亏待他,若是亲近的,自然也不怕。”

竟拿她外孙来挟持。

范氏正不知如何接话,十姐突然醒转,闹着要找母亲,女冠只好领来这里,她屈身理平十姐衣裳褶皱,才去答孙氏的话:“若太太信得过我,将待选娘子的小像拿与我看看,也好同你出出主意。”

前后左右都不得其法,孙氏不再自讨没趣,寻个由头先走了。

回建邺的车上,范氏估摸着那王六娘也说了些什么,与其让外人胡说乱说,她干脆先说清道明:“你大人心属昭国郑氏和清河崔氏,只是还未定是谁,但左右不过这两家,大约明后两年,五姐也要做他家新妇了。”

宝因垂眸,缄默着。

郑氏虽被世族所瞧不起,但权势滔天,未娶的子弟也中规中矩,不像其他几个风流成性,崔氏也是望族,子弟都是品德高洁之人,两家都算是好去处。

范氏见这个女儿一言不发,不禁疑惑起来:“五姐不喜欢这两家的子弟?”

宝因从思绪中回过神,赶紧摇头,露出个极浅的笑来:“女儿只是想着能侍奉父母的日子不多了。”

范氏看着宝因,终究是养了这么多年,两人互有提防算计的时候,但又何尝没有真情的时候呢,她揽过宝因,轻拍着肩膀:“儿女长成,嫁娶是人道,不必放在心上,父母者,只是行养育之责的人罢了,须得明白我们也不过一场过客,早明白才早得解脱。”

长睫覆下,宝因想起谢府的节瓜院来。

作者有话说:

“天下何安?正王谢”:天下为何如此安定,正是因为有王谢子弟。

众多姊妹中,李风最看不惯就是五姐李月,身为女子,身为公主,却偏要离经叛道,不走女子该走的道,读女子该读的书,甚至连他那个爹对她也纵容过度,全然撒手不管,岂非是让天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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