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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淑妃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不是在蓬莱殿的卧榻上,而是身处隆庆坊的七大王府,不这是四大王府。
那满池绿叶红荷,是先帝为哀献皇后所栽种。
忽然,先帝出现在眼前,满脸失望的与她说:“为何要让我死后入不了殓,任我在榻上腐臭,你永远都做不了我的妻子,做不了朕的皇后。”
贤淑妃还来不及为自己辩解,梦境变幻,她又来到缈山之上,循着山阶往上,白雾也开始聚拢在一起。
好不容易走到怀安观内,推开山门却见一女子身穿道服,背对着她抽抽噎噎,待转过身来,却是五姐李月!
五姐哭诉着指责自己这个母亲使她变成了个孤魂野鬼,没人祭祀,没有香火,不久灵魂便要被恶鬼撕扯着吃了。
贤淑妃自觉满心委屈,问:“五姐不是成仙了吗?怎来怪我了?”
李月笑了声,是嘲笑:“阿娘,天上地下哪有仙啊。”
贤淑妃摇头:“可青城山、缈山都有你的道观,香火无数。”
李月大哭道:“但我却享不了,他们都非我子嗣后人。”
随着梦中一声凄惨的叫声,妇人猛然惊醒。
此时天光也已大亮,早就守在榻边的郑氏赶紧让宫侍进来侍奉。
贤淑妃半坐起来,略显臃肿的脸上与脖颈满是汗,额角的汗顺着滑落,夹在眼尾的褶皱:“去请陛下来见我。”
宫侍喏下一声,急忙出去。
李毓赶来时,下意识扫了眼殿内,却发现谢氏那个幼妹已不在,只剩另一个在。
贤淑妃洗漱梳妆好,仍还是那身孝服,掺着白发的高髻上没有丝毫的首饰,见这个儿子在寻谁,她不悦地咳了声,着急忙慌的说起正事:“我是你母亲,倘我有日死了,你准备将我葬哪去?我的牌位又要放哪?四时日月祭祀可会有?”
李毓过去坐下:“母亲怎突然说起这个来?”
贤淑妃捏着帕子的手抚着心口处,哭诉道:“我梦见先帝了,他说我永远都做不了他的皇后。”
李毓听了,只觉妇人大惊小怪,为着这等事就叫他来,白白耽误时辰,语气也变得敷衍:“日后与先帝同附太庙的只有母亲一人,母亲百年之后,将会是和皇后,她永远都是哀献皇后。”
李璋已定谥号为“和”,本朝皇后要从帝谥才能配享祭祀,而从帝谥的皇后帝位自然高于独谥“哀献”二字。
亲自得到儿子这句话,贤淑妃才安心下来,想起自己曾经给李璋所提的事,擦擦眼泪,连忙再道:“还有五姐。”在李毓开口之前,接着又说,“林从安的妻子快生了。”
那时被怒骂是因李璋是皇帝,可今时今日皇帝是她儿子,是五姐的亲兄弟,何愁不成?
辰时还未到就被叫来听些梦话的李毓深吸了几口气:“我如今帝位未坐稳,李乙也还没有找到,隐患依旧在,且朝中大臣还有大半是抵抗我即位的,现在母亲为了一个早就死了的五姐,便要我去得罪林从安?”
十月怀胎生下这个人的贤淑妃不觉心凉,更明白他不是做不得,而是不愿做,也是,她们从来都不是母子,而是君臣。
必要有所交换。
可知子也莫若母,妇人笃定道:“只要将五姐的事办好,别的事我不管你,还能帮帮你。”
李毓没接话,只是说:“得先想个办法让李乙即使活着也回不来建邺,叫那林从安自己选要生还是死。”
既然已沦落到只能选生死,他这个皇帝过继孩子给自己五姐,林业绥又还能做什么。
郑氏离宫后,甚为不解。
昨日郑太后像是不大喜欢十姐,早早就遣人出宫,怎得今日又说极有眼缘,要自己往后都多带来宫中陪陪她。
作者有话说:
林却意的咳血属剧情需要,现实中那么咳肯定早死了。勿深究。
14号也尽量更。
夺子
宝因临产的那日, 三百禁卫围府。
阖府奴仆如往昔谢府仙使院廊下那只被鹤唳惊吓到的鸟雀一般,全部都惊作飞鸟乱撞。
袁慈航得到消息,想要去探个究竟,可那群穿着甲胄, 手里拿着兵戈的人却一句话不说, 大有“我等只是奉命, 其余一概不知”的意思。
待正要离去时, 停在长乐巷口的那驾马车下来个人影,头顶带着玉冠, 脚踩革靴,腰间一条亲王才能佩戴的金玉带, 大摇大摆走来, 那点子得瑟丝毫不掩藏:“我只与那个代五公主嫁来林氏的谢氏贵女说话。”
这话被前来打听情况的玉藻听见, 当即便偏头啐了一口,回微明院的路上,心里窝着那口气也始终压不下去。
进了院门, 顺着长廊转了几个弯, 再踩着几级台阶去到庭院里, 鼻孔呼呼哼哼的出气,忍不住啐骂起来:“白白恶心谁呢, 要见就见, 还故意加上‘代五公主嫁来’几字做什么?自个也知道是代嫁的,倒还好意思拿出来说,也不知道要点脸面的, 不过也是, 当年既能干出这样不要脸的事, 只怕早就把什么廉耻都抛开了。”
快走到西屋, 她又立马噤声,朝廊檐下看去。
今日天朗气清,又逢惠风和畅,女子嫌在屋里闷得慌,便叫仆妇搬来张躺椅放在庭院里,躺在这里。
廊柱之间的竹帘被卷起,投下斑驳的影子。
一阵徐风过,轻轻吹动佳人鬓发。
玉藻立即忘却前面的怒火,满心都放在精神愈发憔悴的女子身上:“大奶奶怎么还躺在这儿,也不知道盖件薄毯。”
宝因娓娓念来句《兰亭集序》里的话,“仰观宇宙之大。”一语未了,拿下遮脸的丝帕,先问道,“可有问清他们为何要围府?”
玉藻有些挫败的咬唇摇头,扭头从侍婢手中拿来毯子给女子盖好:“铆二奶奶在,但那个人定要与大奶奶您说话。”
再提代嫁之事,宝因心中已隐隐能察觉到一些东西,当年那场端阳宴,贤淑妃所做所说的种种都表明她不甘,不愿原本该属于五公主的位置被旁人占据,那一句话是在提醒她罢了。
沉默良久后,她浅笑道:“见见又何妨。”
玉藻知道兹事体大,不敢劝阻,谨重的扶起女子,往外府正门走去。
长乐坊大半都是博陵林氏的,更遑论宗邸所在,寻常人更难以进来,谈何围观,此时哪怕有禁卫困守,四周也是静悄悄的。
只有住在宗邸旁的王氏闻讯赶来,她携奴带婢,怀中还抱着孩子在哄,想要进林府去,却被禁卫阻拦。
二房杨氏坐着牛车从宫内回来,瞧见这幕,敲了敲车壁,叫驭夫停下,随后撩起车帷,捂嘴讥笑道:“娣妇这下知道傍错了人吧,亏你往日三天两头便去讨好她呢,瞧,白做无用功了,还是早些寻活路,要是求求我,指不定还能帮你到太后那去说一说,怎么也是一家人,要是绥哥儿他们真的谋反被杀,大宗之责就落到你二哥肩上,还是会帮衬你一二的。”
李益攀上李毓,已坐上正四品下的户部侍郎一职。
王氏本不想理会的,听到谋反被杀几字,语气也像极了巴不得人去死,转眼便怒瞪过去:“二嫂也莫要忘了二哥是因谁才能从那穷凶之方回到建邺来的,嘴上说着一家人,背地里却想尽法子占大宗便利,不得逞就记恨,我们可不敢求你帮,谁知会不会死得更惨,只望着你也能给自己积些福量。”
杨氏被噎,哼声道:“等他们一家去黄泉时,我会多烧些桔杆,多办几场法会的。”
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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