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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暗暗唾弃梁生——
就知道这些人,一出事就总要拉着孩子来,和走秀一样,装可怜,卖惨,根本不在意对青春期的孩子有什么不良影响。
心里这样想,脸上却堆满一脸褶子肉的假笑,熟稔地去拍梁生的肩膀,“你怎么来这边啦?前几天咱们不是还在医院见过吗?手怎么样?”
梁生四十岁的人了,性格唯唯诺诺,总是弯腰佝偻着,见张彬学伸手过来拍他,浑身一僵,却也没有敢躲开他。
反而是旁边的男孩,看到他伸手拍自己的爸爸,很是生气地跳了起来,伸手就往他的手背上打,嘴里还发出“嗬嗬”怪叫。
梁生立刻拉住那男孩,飞速地做了几个手语,示意他不要乱来。男孩才重又坐了回去,但仍一脸愤懑,警惕地盯着张彬学。
死哑巴生出的死哑巴小孩!
初中的小孩力气已经不小,张彬学莫名其妙挨了一下,心中恼怒暗骂,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
“张彬学?”陈闻也眯起眼睛,笑着打量他,“怎么胖成这副猪样,都认不出来了。”
张彬学卡了壳,他觉得陈闻也的笑容挺单纯,不知道是现在的年轻人惯来爱这样说话,还是故意辱骂他,但他也不敢造次,道,“小少爷。”
这还是陈琛在的时候的称呼。
“叫陈总。”陈闻也将面前茶几上的杯子往张彬学身前一推,挑眉道,“有什么想说的,写吧。对方又听不到,你关心给谁听呢?”
茶几这边没有沙发,陈闻也并没有让他从旁边搬茶凳来的意思。张彬学只好忍辱负重地蹲下,他拿过本子,发现前面已经写了好几页的字,但都被陈闻也翻了过去,他并不知道刚刚他们都交流了些什么。
张彬学握住了笔,还没想好写什么,陈闻也那边就发了话——
“不知道写什么好?我教你。”他歪着脑袋笑,“我说,你写。”
张彬学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先点头道了声,“好好好。您说。”
“你写——我张彬学是伤天害理的人渣,是藐视法律的蠢材,是毫无同情心的窝囊废,是眼里只有钱的可怜虫。”
张彬学冷汗涔涔,抬头惶惶地看陈闻也,他还是那副天真的笑模样,眸色却是沉沉的黢黑,一派随意地催他,“怎么?我还没说完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写——我们会调查清楚,会追究一切相关人员责任,并顶格处理。我们将按规定全额赔偿,并附高额的精神损失费,同时解决梁生及其子女未来的就业问题。对此事给梁生家庭所带来的一切不幸,我深感歉意,并引咎辞职。”
-
许馥打着哈欠走下楼,习惯性地去看那花瓶下的便笺纸。
[记得喝粥。我今天应该要加班。
也可能出差几天。
陈闻也]
后面那句“出差”像是临时补了上去的。
许馥去盛粥,顺便给陈闻也发消息。
【许馥:出什么事了吗?】
【陈闻也:工厂那边有点事,我要去南通几天,周六会回来。】
【许馥:不要太累,别去太吵的地方,要好好睡觉,知道吗?】
【陈闻也:姐姐要好好吃饭。】
【陈闻也:我给你订了早餐外卖。虽然做的不如我,但还是可以凑合几天。】
许馥犹豫了一下,没再回复。
不是习惯给自己做饭吗?自己都不在家,管她的早餐做什么?
她叹了口气,又回想起昨天他的诱人模样。
完全就是她的菜。
黎茵实在太有先见之明了,不愧是黎市长。
抽出这三两分钟给她打个电话,就能给她的生活带来这么多不便。
这么想来,陈闻也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了,听力没有任何问题,人实在健康得很。
成年男女,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实在太容易擦枪走火。
许馥心里很快作出决定。
等陈闻也出差回来,就和他委婉说说,让他搬走好了。
嗯,就这样吧。
她塞一口粥,觉得自己实在太听话,也太伟大了。
又觉得今天的粥好像不太甜了。
-
陈闻也将梁生父子送回南通,又在南通的工厂呆了几天。
和工厂员工同吃同住,摸清并处理张彬学细密复杂如树根脉络的关系网,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办到的事情。
他这次只能先来立个威。
陈臻之前和他谈过,他也表示了,等f1比赛结束,他拿到车手世界冠军后,一定会尽心尽力管理企业,希望大伯给他时间。
但如今人正在国内,总不好撒手不管,再把这些腌臜事情推脱出去。
尤其是梁语,梁生的儿子,那个小屁孩——
竟然冲他龇牙咧嘴,然后在本子上给他写,“不要仗着能听到声音就可以随便欺负人。”
把他陈闻也当什么人?
他大笔一挥,写,“不会。”
陈闻也之前没怎么来过工厂,他也以此为契机,去进行了认真的学习调研。
从车底盘、车门装配、动力网架到淋雨试验,陈闻也把各种生产线跑了一个遍,期间还要开会,还要与各车间负责人谈话,了解人员配备、安全生产教育培训等等琐碎之事。
还想在许馥休息的那个周六到家。
时间实在太紧张,不够睡觉。
偶尔进入的浅眠里,梦境全部都是她。
每天都在轰隆作响的工厂里泡着,等周六下午陈闻也坐上了回家的车时,整整一路上,耳里都仍留着阵阵余响。
他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家里的鲜花枯萎了吗?
许馥按时吃饭了吗?
他说他今天回来,许馥会在家等他吗?
-
陈闻也站在家门口,把手机拿出来,先打开了个前置摄像头。
这两天范子明一直跟着他,总说他看起来吓人——怎么吓人了,是变丑了么?
最近好像都没怎么在意自己的外貌,在工厂里泡了几天,不会看起来很糟糕吧?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名堂,只好深吸一口气,忐忑地打开了门。
果然,家里空无一人。
难得休假一天,出去放松也是很好的,她应该多活动活动。
今天阳光充足,许馥把客厅的窗户打开了一些通风,桌上的鲜花隐隐有些开败的趋势,陈闻也重新更换了,花瓶下面没有给他留下的便笺纸。
他洗了个澡出来,猛地从极其忙碌的状态中突然松弛下来,一时竟不知道干什么好。
陈闻也在沙发上坐下来。
哦,对。要把公司的事情抓起来了……这几天也没有去车队,凌祺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地催着,他也该去露个面才是。
家里没人,和工厂对比,这里的世界显得实在是太安静了。
安静得有些可怕,让耳鸣声叫嚣得更厉害了。
他打开了电视。
异形沙发大而柔软,是米黄色的暖色调。许馥喜欢在沙发上窝着,选的沙发除了坐位以外,躺位格外大,是云朵的不规则形状,足足能躺下几个人。
她会在沙发上放一堆各式各样可爱的卡通抱枕,人就懒懒地窝在那里,被一切的柔软包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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