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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榛眼前一黑,得了确切的应答转身就要跑出书房,可还未等他出门,就见院前挡了两个持刀的侍卫。他脚步顿住,又回头看好整以暇的李暮洄,几次吞咽后勉力道:“殿下不妨直接说出让我来此的目的。”

李暮洄轻笑道:“你也不若本殿想的那般蠢钝至极。”他招招手,“过来说话。”

纪榛踌躇不前,直见到李暮洄脸上的笑容逐渐被不耐替代,才迈开沉重的步伐。

李暮洄仍是看着他,扫一眼他的双腿,纪榛会意,却挺着腰板不肯跪。

“你可知本殿与沈雁清认识整整七载?”李暮洄拿起盛满茶水的瓷杯,用巧劲直直掷向纪榛的膝盖。纪榛吃痛,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拿在掌心的紫玉磕在地面,碎石嵌入他的皮肉,他闷哼一声,听得李暮洄接着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抬头怒视着李暮洄,对方已然起身来到他跟前,一把擒住他的两腮,冷声说:“这七年,沈雁清事事周到,从不逾矩,偏生因你屡次优游不断,使得我主臣二人离心。本殿冥思苦想,你一无是处,无非是拿这张脸蛊惑人心。”

李暮洄逼近他低斥道:“小狐狸精。”

纪榛被冠了莫须有罪名,气结不已,腹诽若他是狐狸,李暮洄便是阴冷的毒蛇。他挣力想拨开捏着他的脸的大掌,狠狠瞪着李暮洄。

“本殿绝不准许你再挑拨离间,如今沈雁清前往锦州治疫,他本该做却做不到的事情,本殿替他做。”李暮洄的手逐渐往下,虚虚掐住了纪榛的颈子,半弯下身,凝视着纪榛瞬间僵直的脸,低沉道,“没了你纪榛,沈雁清照样可以通往康庄大道”

浓重的杀气裹挟着纪榛,让他汗毛竖立,他来此一遭,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如今听李暮洄所言,只觉得十分可笑,忍不住反驳,“究竟是我害得殿下与沈雁清离心,还是旁的缘由,殿下心知肚明。”

他原是想说虚伪暴戾的李暮洄不值得任何人追随,到底没那个胆子,可此言方落,却见李暮洄像是被他挑破了不该产生的心思,有些恼羞成怒地发笑,“旁的缘由,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

纪榛心想这与他何干,不甘示弱地与李暮洄对视。

李暮洄眼神阴鸷,掐着纪榛的五指越收越紧——杀了这个祸水,主臣才能回归一心。

纪榛逐渐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这才感到万分的畏惧,他本能地拍打着李暮洄的手,竭力地想要逃脱这将要剥夺他生机的掌,喘息也愈发沉重。

可李暮洄这次当真是决意取了纪榛的性命,他死死盯着纪榛逐渐苍白的脸,下手狠绝,道:“要怪就怪你姓纪。”

纪榛从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嗬嗬声,力气抽丝一般离去。他双目睁大,瞳孔涣散,恍惚间仿佛见到了带着温润笑意朝他伸手的兄长。

瘟疫肆虐横行,感染者九死一生,莫不是兄长早已在春暖花开之地等他。

纪榛觉着有些累了,扣住李暮洄的手逐渐失力,朝兄长的方向伸去,却忽有另一只带点凉意的掌用力地将他拽了回来

“启禀三殿下,大事不妙,城门突发暴乱,流民正在撞门,请三殿下速去镇压。”

钳在纪榛颈部的指骤然一松,他瘫软在地,被阻隔的空气急剧地灌进他的肺腑里,他猛地一呛,伏在地上捂着脖子猛劲地咳嗽,咳得迸出了泪,似要把心肺也一并咳出来。

还没等他缓过一口气,李暮洄狠狠地拎住他的衣襟将他半提起来,阴狠地看着他。

纪榛死里逃生,脸上全是热泪,惊骇地往后躲。

李暮洄盯着他许久,一把将他掼在地上,与前来禀告的侍卫一同离去,将纪榛扣在了三皇子府。

城门乱成一团。

校尉急得焦头烂额,“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暴动了?”

易执站于城楼往下看,手执铁甲的守城卫正在压制不断想要冲破城门的流民。

两刻钟前,易执见到满头大汗赶来的裕和,二话不说打开了沈雁清留下的信笺。信中要他将红布系在城楼的第三根旗杆上,易执照做后,流民当中忽有闹事者大吵大嚷。

“凭什么我们要在城门外等死,难不成我们就不是大衡朝的百姓吗?”

“这些管家老爷不把我们当人,我们也不跟他们客气。”

“大家一起冲进去——”

流民最易煽动,闹事者三言两语就调高了流民的情绪,继而发生暴乱。

不多时,负责安抚民心的三殿下李暮洄便匆匆赶到。

有了皇子镇场,方才闹事的流民也转了口径,“三殿下到了,我们请三殿下做主,一齐等研制的疫方问世!”

易执望向面色沉重的李暮洄,又看一眼系在旗杆上的红布,沉吟不语,心中难安。

他将手负到身后握起,无声,沈雁清啊沈雁清,帝王家最薄情,纵是骨肉至亲亦免不得自相残杀,但愿你莫要后悔今日决定。

锦州。

驿站门前聚集了不少感染疫病的百姓,叫苦连天。

沈雁清与陆尘料理了不问事的当地官员,日夜不寐安顿疫民,太医亦想方设法研制药方。眼见着已有起色,可患疫病的百姓数不胜数,今日安置了一批,明日又有从其余地界涌来的疫民,划分用来隔绝的地区已然添不下新民。

衙差气喘吁吁,“沈大人,外头乱,都是一些闹事的百姓,你还是别出去的好。”

沈雁清脚步不停,冷厉道:“本官来此便是为民做主,若是官怕了民,还有何脸面称为官?”

他身上的衣袍已两日未换,发冠也不再一丝不苟,带着襻膊,眉宇间有些倦态,一出现在驿站前就引起骚动。

“大人,我儿子咳血两日不止,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研制出药方?”

“何时将我们安置到客栈去?”

“莫不是只嘴上说说诓我们吧?”

沈雁清三两步下台阶,扬声道:“诸位莫急,太医正马不解鞍地研制新药,请诸位再多给些时日”

有人哀嚎,“这病不等人呐,时日时日,我母亲就快死了,还给什么时日!”

哭声叫声不绝于耳,衙差都挡不住涌上来的百姓。

沈雁清正想安抚众人,突有一满嘴鲜血的百姓冲上来,他不愿伤了疫民,下意识拿手去挡,却不料那百姓一口咬住他的手臂。疼痛袭来,沈雁清眉心猝然皱起,将人掼向旁侧,低头一看,露出的小臂骤然多了一个血牙印。

陆尘赶来时正见这场景,大骇,“沈大人快些进去拿清水冲洗。”

咬了沈雁清的疫民张着血口癫狂大笑,“没有药方,我死,你们这些狗官也得给我赔命。”

“将人关押到牢中,莫要伤他性命。”沈雁清沉声,嘱咐道,“小心。”

陆尘称是。

沈雁清回驿站内清洗包扎,太医见此,惊愕道:“大人,您这是”

他将白布扎紧,片刻,问道:“最新熬煮的药方何在?”

太医将漆黑的药汁端上来,叹气,“待会让疫民服下方可知晓药效。”

沈雁清取了襻膊,用袖子盖住伤口,拿过药汁轻嗅后,毫不犹豫将瓷碗递到唇边。

“沈大人!”

他将新药一饮而尽,淡淡道:“我无妨,尔等接着研制药方。”

众人重重点头,驿站忙活不休。

沈雁清摊开边界图,用朱砂圈出重灾地,几日未曾睡过整觉,下笔时眼前竟有几分恍惚。

一日下来,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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