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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小霞笑着摇头。
在学校里,吴小霞是比苏拉还要不招人喜欢的存在。吴小霞父母都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爱打麻将赌钱的二舅,她长得不好看,成绩也很普通,是擦着分数线,才能跟苏拉一样,考上榴城第二高中。
吴小霞的二舅本来不想让她继续念书,说让她读完初中已经仁至义尽了,女孩子书读得再多也是赔钱货。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和老师上门说服了好几次,二舅才勉强同意她读高中。
“你以后别跟人打架了。女孩子是很娇贵的,身上留疤不好。”吴小霞对苏拉说。
“又不是我非要跟他们打,是他们嘴贱。”苏拉反而看不惯吴小霞,“你就是太软弱了,打架这种事,刚开始肯定是吃亏的,多打几次,只要你不怕,人家就怕了。人都怕恶人,谁怕好人啊?”
“你跟我不一样,你成绩好,以后能考很好的大学,同学都是有素质的人,说不定还能谈个有钱又帅的男朋友。身上都是疤,恶狠狠的怎么谈男朋友?”
苏拉听不得她这一套,捂着耳朵:
“吴小霞你烦死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吴小霞对苏拉也很无奈。
然而,这偌大的世界上,吴小霞是苏拉所知的最接近于朋友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改了一句话简介。这是个关于“她们”的故事。我无法评价她们在具体情境下做出的选择,每个人都受其所处的环境和时代的局限。我只是希望写出她们奋力挣扎,顺时代之势而为的过程。
月流有声(5)
就在这个冰冷又没有暖气的冬天, 苏海飞回来了。
苏海飞是个吃不得苦的人,却总想挣大钱,榴城人越说他没出息, 他越是觉得,非要一把翻身给他们看看。
在毛纺厂的工作早就没了,这些年, 他东奔西走去做生意, 远的去过海城, 近的也就在邻县折腾,都没弄出什么名堂。
往年,他只在过节和孩子放假的时候,回来住两天。阎秀君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疑心过他在外面有女人, 后来又觉得, 有也无所谓。
可是这次, 他回来连续住了十几天。
阎秀君有些担心了,担心他不走, 日日惹人眼嫌不说,还要多出一份饭钱。
苏拉和苏伟都大了,房子便显得拥挤。毕竟男女有别, 为了让苏伟专心学习,阎秀君让他到里间睡, 她和苏拉睡外间。苏海飞一回来,地铺都不知道往哪打。
她暗示苏海飞再去外地找活,苏海飞就厌烦起来。他已经超过40岁了, 体力和心气都不比年轻。两人又在屋里大吵起来, 苏海飞说阎秀君在家找了野男人, 阎秀君便说苏海飞才在外头有野女人,骂他屋里屋外都不中用。。
苏拉已经十六岁了。十二岁的时候,她对成年人关于性的污蔑还带着两三分相信,但现在她是一分都不信。她知道谣言和谩骂可以张口就来,毫无依据。
苏拉没有成年人那种莫名其妙的对性事的羞耻心,一半大概因为,她的父亲从未流露过这种羞耻心,而她的母亲更是不知羞耻为何物的人。另一半则因为,她知道每家每户的屋子里都在发生同样的事,大家心知肚明。
但是,苏家夫妇的争吵还是影响了孩子们的学习状态。阎秀君也意识到这一点,她会叫苏拉带苏伟去同学家自习。一出门,苏伟就约上同学去网吧或者桌球厅玩儿,苏拉也懒得管他。
高中的学习强度远超初中,已经不是靠小聪明就能取胜,比拼的是时间的投入。吴小霞的话苏拉虽不认同,但多少还是受了点影响,她决定减少打架,更加专心学业。
在苏拉的想象里,榴城之外的世界既堕落又欢喜,否则何以抢了她的母亲去?苏拉知道自己经不住诱惑,终究要亲眼去看一看。
另一方面,她的朋友吴小霞逃课的次数却增加了。苏拉问她怎么回事,是不是她二舅又不让她上学了,吴小霞说是自己有别的事。苏拉看她神神秘秘的,也没多问。
唯一让苏拉感觉不便的是洗澡。苏家四口人里,她是唯一一个洗澡要避着人的。
好几次洗完澡出来,她都感觉苏海飞的眼神像一条黏湿的鼻涕,粘在自己身上。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她本来就讨厌苏海飞,哪怕穿戴整齐,苏海飞的注视也让她不快。
不久后的一天,苏海飞闯进了浴室。
那天,阎秀君带着苏伟去见一个新的补习老师,苏海飞出去看人下棋。难得一个人在家,苏拉就洗了个澡。
苏拉记得很清楚,自己是茬了门的。家里的浴室门闩就是个脆弱的摆设,稍微一撞就能松开。
腾腾的雾气中,苏拉看见苏海飞咂了咂嘴。
他连连叫着抱歉,退了出去,说是误闯,还说苏拉怎么不茬门。
也许是从小经受的起落太多,苏拉像个机器人一样冷静。
她穿上衣服,走出到院子里:
“苏海飞,你想干什么?”
苏海飞打着哈哈:
“不就看了一眼吗?又不会少块肉……”
冬风刺骨地吹着,若是在往常,洗了澡都是缩手缩脚地往屋里冲。但苏拉只穿着件单薄的睡衣,却仿佛不知道冷。
“再看一眼,我挖了你眼珠子。”
苏海飞原本嬉笑的神情沉了下来。他察觉苏拉不是开玩笑,也不在控诉。
一股无力滋生的愤怒涌上心头。他三步抢上去,搧了苏拉一个大耳刮子。
“谁教你这么跟大人说话的?”
男人的手劲很大,苏拉的脸立刻肿了起来。
苏拉没有捂脸,反而更加高傲地挺直了脖颈。
“你算什么大人,你就是个臭虫。”
苏海飞蓦然哆嗦了一下。苏拉的眼神让他想起了死去多年的苏海跃。
因为苏海跃的存在,苏海飞这一生就没站直过。
无论他做什么,都会被拿来和苏海跃比。
倘若没有苏海跃,他还可以老实本分地当一辈子保安,也许心里不会这么窝囊,也就不用常年在外头折腾,更不会被人骗光了所有的钱,到四十多岁了身无分文地回到家里,靠老婆给点残羹剩饭。
苏海飞咬着牙,一把抓住苏拉的头发,把她拖进屋里,扔在床上,旋即将沉重的身躯压了上去。
粗糙的手掌顺着苏拉睡衣的衣襟滑了进去。
苏拉凄厉地尖叫起来。
如果是王小力,她能毫不含糊地咬住他的脖颈,吸干他的血。
可苏海飞再混蛋,也是她的叔叔,她从没想过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如果说以前她不懂得成年人的羞耻,现在她懂了。
后来苏拉回忆,整个过程也许只有五秒钟,但对她像是过了一生。
苏海飞手掌上的死皮和倒刺刮得苏拉生疼,她猛然醒悟了过来,膝盖一弓,就踢中了男人的要害。
苏海飞惨叫了一声,滚下了床,捂着下体直打滚。
苏拉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她一骨碌就爬起来,熟练地用膝盖压住苏海飞的胸口,狠狠地回了他一个大耳刮子。
“臭虫!垃圾!……”
许多更加粗鄙的脏话涌到口边,但由于和眼前人的血缘关系,没有一个可以让自己置身事外。
苏拉遂闭了嘴,拿起苏伟的中考辅导书,一下下地搧在苏海飞脸上。
苏海飞弓着身,捂着脸,刚开始还破口大骂,说苏拉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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