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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子,这人竟然是太子!

唐姻跟着行礼,心中巨震。

她是知道母亲的药引子是三表叔向太子求的,只是,太子怎么回亲自来杭州了?姐姐怎么跟太子在一块?

未及深思,唐妘拉上唐姻的手,对太子小心翼翼道:“殿下,我……我想与妹妹去隔壁小聚。”

唐妘的眼神有些复杂,但忌惮总是不难读出来的。

只见太子抬手,抚了抚唐妘的后颈,轻轻捏了捏,低声道:“去吧。”

隔壁的偏房里燃着青竹香,青烟直上的烟柱随着房门打开,散乱了形状。

两姐妹坐在东窗下的灯挂椅上。

“妹妹,你受苦了。”唐妘摸了摸唐姻的脸:“你都瘦了,姐姐听说你和宋家大公子取消了婚约,你好好的亲事,怎么说退就退了?”

唐姻反握住唐妘的手,满眼的担心:“先别说这个,二姐姐,你刚说什么太子殿下?你怎么和太子殿下一起的?二姐夫一家不是被砍了头吗?他们都说你跟着一块被斩了,怎么、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可受了什么伤……”

唐姻十分担忧她姐姐,方才太子殿下看二姐姐的眼神分明不对劲,举止也不对劲。

这其中,她有太多的疑问。

尤其是太子殿下摸着……摸着姐姐后颈的时候,她当时能明显感觉到姐姐的身子在发抖。

那样充满占有欲的眼神和暧昧的动作,总让人觉得古怪与危险。

唐妘咬了咬牙,竟有些苦涩和决绝:“妹妹,别问了,是我、是我求他的。”

“求他什么?”唐姻一脸疑惑:“姐姐你究竟求了什么?求殿下救你的命吗?”

若真的是这样,她该谢谢太子殿下的。只是她瞧姐姐和太子殿下之间,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

唐妘凄然一笑,漂亮的狐狸眼中染上了决绝的恨意,一字一顿道:“不,是我求他、求他替我杀了柳任良。”

唐姻惊愕不已,握紧了唐二姑娘冰凉的手:“姐姐,发生什么了?”

原来,唐妘嫁到柳府后与柳任良一直琴瑟和鸣,直到唐国公府出了事,柳任良对她的态度大变。

柳任良先是抬了几位姬妾进府,后来又娶了他曾经的青梅竹马,贬了唐二姑娘的正妻之位,抬了青梅做正房夫人,夜夜与青梅缠绵。

唐二姑娘若是有任何怨言,便是拳打脚踢。

那个时候,唐二姑娘才知道,柳任良娶她,无非是需要她父亲唐国公的帮衬和提携。

曾经柳任良对她倾尽所有的追求,那些花前月下的甜言蜜语,终究是镜花水月的假象,破碎之后的碎片还要将她狠狠的割到遍体鳞伤。

更有甚者,唐姻从柳任良哪位青梅竹马的口中得知。

她父亲唐国公“贪墨”的证据,便是柳任良托给万岁爷身边的太监,直接呈到了万岁爷的面前的。

她是柳家的媳妇,可柳氏一族,几次三番在万岁面前进言,请皇帝杀了她的父亲。

她曾经问过柳任良:“你我夫妻一场,为何将事情做的这般绝?”

而柳任良扼住唐二姑娘的咽喉,面露鄙夷与憎恶:“你知道为何我以祖父守孝为由,从不碰你么?你是唐国公府的贵女,我是清乡僻壤走出来的小医正。朝臣们人人说我高攀了你,人人都说配不上你。说你是下嫁,说我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我看到你只有恶心与厌恶,你是江南第一美人又怎么样,我对你,根本提不起兴趣。”

唐妘恨柳任良,她要离开柳府,永远离开柳任良。

于是,她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夜晚,找上了玉面阎罗一般的太子,做了一个永远无法反悔的交易。

尤云殢雨,风月缱绻。

一弯弦月在东宫暖塌的窗外摇晃,正如她紧紧勾住的脚背。

东宫的良辰美景,终究是染了几分悲凉。

为了给父亲洗刷冤屈,给父亲报仇,她把自己给了他。

可是,她并不后悔。

太子言出必行,柳任良死了,甚至柳氏满门都跟着陪了葬。

只是过去那个唐国公府人人艳羡的唐二姑娘,也一块儿消失在茫茫人海。

若说后悔,便是唯一在她算计之外的,母亲因她的“死”而生了大病。

不过幸好,太子将天山龙脑冰片给她的母亲救命。

她如今,只是太子府中无名无姓的江南宠姬,一只再无法飞出东宫高墙的金丝雀。

金丝雀也有金丝雀的活法。

父亲还在大牢里,她想要做的还没结束,她想将父亲救出来,她暂时还无法离开太子殿下。

有些事,她不想让唐姻知道,她只想这个妹妹继续保留下那一份难得而珍贵的无忧无虑。

“妹妹,殿下对我很好的。你看,这次还特地带我来了杭州府来看你和母亲,还带了万岁赏赐的冰山龙脑冰片。”唐妘揉了揉小妹妹的脸,笑容一如往常:“还是说说你吧。”

·

隔壁间内,宋昕与太子对坐与檀木棋盘两侧。

梅公公伺候左右,满室茗香。

太子一招杀棋吃掉了一大片白子,随后啜了口茶,幽幽道:“从不求人的宋大人竟会求到我,倒是稀奇。”

宋昕并未抬眸,回道:“臣想,大概臣不求殿下,殿下宅心仁厚,也会来杭州府救人的。”

他不露神色,一枚白棋落定,生生撕开一片活路。转瞬间,胜负又难分晓了。

“宅心仁厚?宋大人看着温润,没想到倒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可从没人这般形容过我。”太子扯了扯嘴角,指尖把玩着玉棋:“瞧瞧你给我写的几封信,满嘴仁义道德,你这样不累么?”

“臣,听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听不懂吗?那不如我再说清楚点。”黑子落下,太子微微挑着下颚,身体微微前倾:“我说,你做这一切是为了妘儿的妹妹,唐国公的幺女,唐姻。”

唐姻这个名字,像是一道惊雷划过宋昕的脑海。

他面上不显,只是指尖一颤,白子落错一步,险些掉进了死局。

“宋大人,再落错一子,可是满盘皆输了。”

太子撇着茶沫儿,若不是唐妘那日再榻上哭着求他,他才懒得理会宋昕的情|事。不过,宋昕能有这样的反应,他还真有些感兴趣了。

宋昕很了解太子这个人。

太子名为慕桢。桢,刚木也,筑墙所立之木。可惜,太子性子和他的名字不大相符,他并未刚直坦率之人,十分喜欢换玩|弄人心。

宋昕知道怎么避开慕桢的锋芒,干脆不提这事儿,转口说起了阳武侯。

“殿下,昨日臣去了六闲山庄,阳武侯致仕后在杭州的居所。”

“我知道他。”慕桢回忆片刻,笑道:“你与我说他做什么,支吾其词,顾左右而言他?”

宋昕干脆不否认:“是,不过臣昨日在六闲山庄发现阳武侯似乎屯了私兵,殿下可能更感兴趣。”

屯私兵。

慕桢微微眯了眯眼睛,方才拿宋昕逗闷子的表情全无,阴戾戾的。

屯私兵向来是本朝的大忌讳,诛九族都不为过的罪责。

慕桢两指捻着棋子,森然道:“消息可靠么。”

“臣,亲眼所见。”宋昕道:“而且阳武侯似乎在六闲山庄的望江湖里藏了东西。”

宋昕将张芝平的事说给慕桢,又道:“臣怀疑,那些东西和这次尚未追回的赃物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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