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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丫头,悄悄藏了东西不告诉本座。你跟徐怀山串通好了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

她说着大步上前,一把将暗格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光一照,两人都愣住了。那是个漆黑的盒子,有两个手掌那么大。李清露想起了钟玉络一直在找的黑匣子,但这个盒子上没有螺钿的装饰,跟她描述的不太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记忆出现了差错。

盒子上有个银色的搭扣,钟玉络要把它打开。李清露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徐怀山费了这么大力气,特意趁着他姐睡着了出来嘱咐这件事,自己还是帮他拦下来的好。

她道:“钟姐姐,这是徐教主的东西,你就别看了。”

钟玉络道:“你知道这里头是什么东西?”

李清露道:“我不知道,但偷看别人的东西不太好……”

钟玉络道:“他的就是我的,分什么彼此。这说不定就是那个黑匣子,给我打开看看。”

她说着一把夺过去,李清露扯着另一半不放手,钟玉络已经把搭扣打开了。两人一拉扯,盒子倒翻过来,里头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撒了一地。

地上掉了一本素女经,又有几张画片。钟玉络拿起来一看,顿时辣眼睛地皱起了眉头,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作者有话说:

【黑匣子】

钟玉络要找的东西,是一个黑色的漆盒,上面镶嵌着螺钿装饰,据说十分重要。但里面装着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玲珑英雄谱风物篇卷五》

匣子里的纸片散落了一地, 画上都是些衣裳半遮半掩的男女,或是在窗户后面,或在闺房之中搂搂抱抱。李清露拿起了一张花笺, 上头写着一首子夜歌:宿夕不梳头, 丝发披两肩, 婉转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背面影影绰绰的还有图,她要翻过来看,钟玉络一把将那张纸拿了过去,连着地上的几张【春宫图】一并捡起来, 烫手似的塞回了盒子里。

两个人面面相觑,都陷入了沉默。徐怀山也是二十来岁的人了,会看这种东西也正常,但是被自己的姐姐发现就太尴尬了。李清露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东西, 觉得这人也太不正经了。难怪他让自己直接烧掉,这些东西被发现了实在丢人。

钟玉络本来以为自己一直在找的东西在他这里, 不曾想却翻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她喃喃道:“还是太闲了……怪不得练功一直没长进呢。”

李清露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钟玉络想了想, 又觉得他年纪也不小了, 这种事得疏不能堵。别人十八九岁就成亲了, 他都二十二了还是一个人。身边服侍他的姑娘来来去去的, 也没见他相中过哪一个, 这样下去可不是要憋出毛病来。

钟玉络想着, 目光落在了李清露身上。这小丫头的模样好,性子又温柔聪明,自己很喜欢她。徐怀山费了这么大力气把她带回来, 应该也是觉得她不错的。虽然这丫头只是个小道姑, 反正业力司有钱有势, 也不必攀什么姻亲,她孑然一身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想到这里,觉得可以撮合一下这两个人。她在太师椅上坐下,道:“清露,你今年多大了?”

李清露不知道她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道:“我十九岁。”

钟玉络见她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和气道:“你坐下,咱们没事聊聊天。”

李清露不敢跟她平起平坐,扯了个小圆凳坐在她身边。

钟玉络道:“你怎么这么小就修道,家里人呢?”

李清露垂下了眼,小声道:“我没有爹娘,我是我师父捡来的。”

钟玉络喔了一声,寻思她原来是个孤儿。自己跟徐怀山也是孤儿,大家都差不多,没什么好嫌弃的。其实出身怎么样都不打紧,难得的是这丫头很合他姐弟俩的脾气。

钟玉络温和道:“没事,以后你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徐怀山要是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帮你修理他。”

李清露笑了一下,道:“徐教主其实挺好的,头不疼的时候,不会对人发脾气。”

钟玉络道:“那他头疼的时候呢?”

李清露想起了他在小树林里,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犯病的情形。她道:“他疼得厉害的时候宁可撞树,也不会拿别人出气。他救过我好几次,心地很好。但他不让我夸他是个好人,说那是骂他呢。”

钟玉络噗嗤一声笑了,那小子一向有些嘴硬心软的毛病,又是在业力司长大的,听不得别人夸他。这人好也好不到正人君子的份儿上,坏也坏不彻底,到头来两边的人都不领他的情。

她看着李清露道:“那你心里觉得,他好不好?”

李清露本来把她当成钟玉络来看待,但她顶着徐怀山的脸这么问自己,实在有些怪异。李清露迟疑了一下,道:“还行……就是有时候会自言自语的,有点吓人。”

这姐弟俩都有点怪,一个口口声声要找什么红珠子。一个心心念念地要找一个黑匣子。可问起来,那两人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找,只是有一股执念。李清露觉得他们两个人对自己都很好,可犯起病来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不光他们两个人藏着心事,整个无量山也阴沉沉的,天一黑,到处都弥漫着一股阴森的气氛。云姝说,那是因为这里以前死的人太多了,有活死人坑里的孩子,也有忤逆教主的部下。所以每当夜色降临,她便带着人巡视整个无量山,把灯笼一盏盏点起来,给山上的人一点安慰。

在这里待得久了,李清露渐渐明白了徐怀山为什么总是一副冷漠的模样。无量山就像一个阴沉的牢狱,囚禁着人的心。他无论清醒还是做梦,总会在不经意间看到有人挣扎和死亡的情形。那都是在他身边发生过的惨剧,经年累月侵蚀着他的思维,吞噬掉他的宁静,让他怎么正常?

李清露有些同情他,却又帮不上忙。钟玉络知道自家弟弟从小就阴沉沉的,最近脑子更是一阵阵的不正常,人家姑娘不嫌弃他就不错了。反正那小子也没有别的亲人,他的终身大事自然是由自己这个姐姐做主。

她走到镜台跟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块白色的玉璧,递给了她。

“你服侍我们姐弟二人辛苦,这个送给你了。”

那玉璧通透润泽,圆形的正中有个小孔,周围雕刻着凤鸟纹,一看就价值不菲。李清露摇头道:“徐教主每个月都给我开月钱,这玉我不能收。”

钟玉络不容她拒绝,道:“他给你是他的事。姐姐跟你投缘,这是我给你的。”

她这样坚持,李清露却之不恭,只好道:“多谢钟教主。”

钟玉络扬眉道:“怎么还这么生疏,我让你叫我什么?”

李清露笑了,道:“多谢钟姐姐。”

两人聊了一阵子,天渐渐黑了。郑雨寒让人送来了汤药,说是给教主调养身体的。钟玉络知道徐怀山一直在治头疼病,接过来便喝了。李清露收拾了碗,端出去洗了,心中想着若是这病治好了,她的人格就会消失了。这药无异于是在抹杀她的存在,钟玉络心里是清楚的,却还是喝了下去。

李清露感到了一点惆怅,若是他们两个人都在,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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