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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相认, 她想过要与她说诸多话,可活落唇边, 她却只有勇气唤一声她的名字。

萧笛从她怀中起身, 挪了挪屁股, 试探着离她越来越近,后面直接坐她怀中, 双腿挂在空中来回捯饬,童音如蜜地问她:“娘亲, 方才的事,你答不答应我呀?”

玉姝潋滟的眼色怔了怔, 烛光镀上她柔和的轮廓, 思及方才的童言稚语, 她顿觉好笑,任由萧笛双手紧挂在她臂弯处。

她没回答, 萧笛便急了,摇了摇她的手, 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像极了一只快被遗弃的小狗。

风歇,车帷霍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掀起,母女二人同时望向漆黑窗外。

微茫灯火勾勒暗处一道颀长身形,玉姝心间一抖,鼻间袭入浓烈的雪松香。

黑夜阒寂, 那双漆眸衬着一簇火焰。

萧淮止神色阴沉, 掠过怀中萧笛, 继而将目光定在女人靡丽的脸上,轻声问:

“夫人打算答应她什么?”

玄氅裹着冬夜的凛冽,覆压下来,男人骨肉均称的手搁在窗框处,不轻不重地敲了敲,修长的指尖映着烛火,动作间,焰光又于指尖泯灭。

萧淮止沉沉目光一寸一寸地睃巡过她的神色,语调不紧不慢:“寡妇,再嫁,弃我赴他?”

他眸光稍转,瞥过她身上衣裙,那件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大氅消失了。

萧淮止眉峰一挑,心中说不上是何滋味,只觉暗涌迭起,转而提步撩袍,踏上马车。

车室在瞬间变得逼仄起来,玉姝抱紧女儿往后抵着木板,退无可退。

男人目色游走于母女间,复而低眸轻嗤,一把将萧笛从她怀中拽出,转头便要丢至车外。

然而,女承父之血,自也生有獠牙。

萧笛满心都在依赖着母亲身上的气味,不过片刻依偎,哪里肯舍得放手,她小腿奋力地蹬着,匿在暗光下的眼神骤转锐色,像极了她将同窗推下阁楼台阶的样子。【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掐准萧淮止将她提拽的手腕,萧笛算了算距离,双腿一缠,如一头小兽般扑了上去,想要一口咬住他的腕骨。

然而下一瞬,车室内倏响清泠之声,萧笛遽地停了动作不敢让其发现。

“阿笛才四岁,你平时就是这般待她的吗?”

话落,男人动作稍顿,萧笛从他怀中抬首望向玉姝,泪眼涟涟地唤了一声:“娘亲……”

萧笛本就生得雪玉可爱,此刻乌澄澄的大眼睛再一转,泪光一闪,当真是要将人的心都望碎了。

甫一听见萧笛这声哭音,萧淮止眸底微怔,垂睫逡去,盯了她片刻,忽而记起,那日下属来回禀时,说她在雪地里与人扭打整整半个时辰。

那一日,她随手掰起冰渣子往人身上砸,满手都是血痕之时,脸上何曾有过半分委屈。

甚至于方才,那股要扑他的狼崽兽性,可一点也不似个乖巧懵懂的四岁女郎。

萧笛骨子里,还是有与他如出一辙的嗜血心性。

他们父女二人,骨子里都淌着一样的血性,也都一样沉迷于——

玉姝。

萧淮止没再管她的故意伪装与示弱,自踏上青州地界,比之萧笛的依赖眷恋,他更渴望玉姝的一切,哪怕是一丝一缕的气息,都能暂时熨帖心间海啸。

“下去,否则孤便不再让你见你母亲。”

撩开车帘,他附耳同萧笛低语告诫道。

身后玉姝害怕他对孩子动作太重,赶忙起身来追,萧笛已被他交给候在一侧的温栋梁,透过一角罅隙中,她窥见前去送人的绿芙与马车前室的车夫,全被他带来的人围困在外。

顷刻,他已游刃有余地掌控着一切。

生杀夺予,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愣怔间,萧淮止已折身而反,车帷缓缓垂落,一并沉寂下去的还有玉姝的整颗心。

车板橐槖地响,男人伟岸挺阔的身形一步,一步地靠近她,萧淮止眸色如狼王猎食,逡巡着光线下她瓷白的面容。

越是靠近她,那股隐约的白檀香便越是显著。

当真是令人恼怒至极。

马车过于逼仄,萧淮止眉目间匿着阴翳,半弓着背脊,更显压迫,他两步走至玉姝跟前,撩袍坐下。

二人之间身量有些悬殊,并排而坐难免有肢体接触。

玉姝屏息为了尽力避免,而紧紧靠着角落。

萧淮止的视线却逼人地睨着她,转着玉扳指的手搁于膝前,那处烛光最甚,好似故意让她瞧着。

“姝儿,好好同孤说说,你何时死了丈夫,怎么你的邻里街坊都说你是寡妇,恩?”

他停下转戒的动作,伸手去按住她的肩,迫她与自己目光相对,字音咬重:“姝儿最好能给孤一个交代。”

隆冬的夜里,男人薄唇张合,炽烈的白雾萦绕上女郎通红的耳廓。

黑涔涔的瞳仁如幽潭深渊,望不见底。

玉姝心中倒抽一口冷气,角落里的银骨炭明灭燃着,耳边一声接一声的,是男人的粗-重吐息。

“玉姝确是死了丈夫,没什么好与摄政王交代的。”她避开萧淮止的眼神,镇声答。

从她口中听到这一句,萧淮止低眸轻嗤一声,复而重重抽气,大掌倏地绕手几乎以猎捕的姿势半握住她素白脖颈。

纤细地在他掌心,好似掐一把便会折断。

但他没敢用力,只为用这种方式令她多看自己一眼。

萧淮止努力压着心中那股子恶念,皱着眉将身上的玄氅解开罩住一整个她。

就让他的气味去盖住另一个男人的气味。

否则,他若一想到这股味道,怕真的会在马车上失控与疯魔。

四年来,他每至午夜梦回都在思索着他们的从前。

每一幕,每一幕地去想。

想他们间的相处,想他们间的对话,想他策马离京那一夜与她的春宵良辰,想他离开骊山时与她说的那一句等他。

他却始终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此刻烛光摇曳,她就在自己眼前,从前诸般罪,他也有机会去赎。

思至此,萧淮止掌心顺着雪颈而下,指腹抚摸过她的脸,一字一顿道:

“姝儿,别再与孤闹脾气了可好?纵使下阿鼻地狱,你也是我妻子,”

他微顿,眉宇紧折,眼底满是笃定继续说:“生生世世,你也不能去寻旁人,谢陵沉不过一个士族子弟,难道比不过孤能给你的吗?”

玉姝眸光涟涟地凝着他。

她与谢陵沉何曾有过什么……

转念思琢一番,玉姝顿觉何必解释,他果真从未改变。四年过去,他依旧如此,总爱口中哄骗着她,要她依顺,若她不愿,那他便会逼迫威胁,从始至终,他何曾变过。

那时,她信他口中说的,知她不喜,日后不会了,他低声的,带着几分乞求讨好般的同她说:“姝儿,你教教孤。”

她全信了,可是她彼时年少,哪里辨得清他的哄骗之言。

但如今,玉姝已不会再信他了。

“你来青州,便是为了同我说这些是吗?”

她抬眸,眼底一片清冷,睇过男人冷鸷面容,“将军如今又想以什么胁迫我?崔二,你不是都已经杀了吗?我玉氏族人又剩几个,萧淮止,你若还想以从前手段威胁我,那我便同他们一起下地狱好了,总归,这样活着,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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