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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被蓟色的烟火渍染得迷离斑斓。

今日密捷欧勒城的夜空,没有光怪陆离的飞行器川流不息,只有这流光溢彩的蓟色。

这间颇得老林喜欢的小餐馆,不仅位于地下,位置也很偏僻。但即使这样,也能听见从中心区传来的喧闹和欢呼。那游行的花车群离这里越来越近,浓烈的风信子香气,抢先那浮夸炫目的造物,先发制人般地降临。

秦杏在这馥郁与喧哗的交织间,打出一个充满酒气的寒颤。走在前面扶着老林的达莎立刻转过头来看向她,瞧见秦杏面色微酡,鼻尖上沁着一点细汗,她到底是喝得多了些。达莎的声音有一点哑,像是掺着些许融不掉的冰粒,或是密在强有力的带着霜气的风里:

“要不要用一支戒酒剂,秦杏。”

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她,在此刻这缤纷多彩的夜色里,倒显得素净朴实。虽然达莎只是连名带姓地称呼秦杏,但并不疏离。

“不用了,我回寝室睡上一觉,醒来就都好了。”

达莎笑起来,点了点头:

“好,你注意安全。”

醉倒的老林在达莎的肩膀上嘟囔了几句什么,她们都看着他,面上浮出几乎一致的笑容。达莎毫不费力地耸了耸肩,折腾着这被她生生灌出来的“醉鬼”,语气也粗鲁起来:

“醒一醒,秦杏要走了。”

他喝得实在是太多了。超量的酒精俘虏了老林的思维,他勉强睁开眼睛,褐色的眼睛里仿佛还流淌着酒液。老林吐露的不具有任何意义的破碎语句不通顺得惹人发笑——当然,秦杏忍住了,只有达莎在肆无忌惮地笑。

达莎惊人的爽朗笑声唤不醒老林。她于是好半天才平复下来,再看向秦杏时,神态倒端正许多:

“我这段时间恐怕都脱不开身。本来想和你好好聊一聊,看来要延后了。”达莎的眼睛在夜色里闪闪发光,声音又略微低下来一些:“现在你有了我的联络方式,如果你,或者老林,出了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老林总觉得是给我添麻烦,但其实有时候是我给你们‘添麻烦’。”

尽管秦杏仍然不知道达莎的确切身份,但从只言片语中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拼凑出她的“不凡”。隐隐窥见的这冰山一角甚至教她有些暗自心惊。

“不要怕,秦杏,你的路还有很长。”

达莎不笑时显得冷峻。但她说这句话时虽然没笑,却更教秦杏觉得心安。

蓟色的烟火耗尽了,这时在夜幕上绽开的烟火又成了猩红色。那姝艳的颜色四溅开来,恍若撕开了那层寂寂的黑,露出了一出好戏的帷幕。

秦杏听到了,在遥远的最中心,有数不尽的人正在欢呼“莫伊拉”,那名字是海浪,以一浪高过一浪的汹涌气势前进。他们宣告着今夜的主角,教她的名字响彻今宵。

而她——这渺小的、只可做无名配角的,望住达莎那一双极地寒冰似的眼。

秦杏点了点头:

“是很长。”

酒液带来的醺醉还没来得及消散在夜风的寒气里,就被震耳欲聋的庆祝声击碎了。

秦杏慢慢揉着额角,把心中的烦躁慢慢反刍回去。达莎临别的话反反复复地响在她的脑海——“不要怕,秦杏,你的路还有很长”。

宿舍楼下的喷泉涌出金盏菊形状的晶石,伴着起伏的橙黄色烟雾。那规模庞大看不到尽头的花车游行愈来愈迫近了,金灿灿的花束接连不断地掷下来,从秦杏这里望过去,仿若处处都在低低地下一场金铸成的雨。

那“雨”下得声势浩大,富丽堂皇到足以教人瞠目结舌。但身上缀着沉沉酒气的秦杏却总觉得,那“雨”只是一层奢侈的帷幕,遮住所有的私隐,只留下汹涌而莫须有的狂热。

它在过去淹没一位病弱的女人,又在今夜吞掉一位蜜糖般的少女。

待身上的酒气终于散去了大半,秦杏收回了毫无佐证的胡思乱想,又望了一眼那云蒸霞蔚的花车群。在依旧没有瞥见莫伊拉的身影后,她在宿舍楼的操纵面板上输入了那一大长串的数字。

寝室里灯火通明。

以至于秦杏望见直直站在客厅最中央的安吉时,有一种受审的错觉。

“你昨晚和人在这里发生性关系了?”

穿着一身铂金色丝绸长裙的安吉一见到秦杏就直截了当地发问,她好像和“客气”这一词完全没有打过照面。纵然秦杏已经习惯了她绝大多数的话带给人的不适,听到这一句话还是忍不住皱起眉来。

但秦杏却没有立刻回答安吉,而是绕过她走到岛台边。

昨夜成不衍带来的那一大束百合花被秦杏随手放在这里,她这时才记起来,取出花瓶将那些鲜妍如昨的百合花安顿好。

近在鼻端的花香只将将充满怀念地嗅了几嗅,安吉便已耐不住性子,提着她那将身姿尽显的长裙走到秦杏近前。

她大抵是才从什么非常重要的宴会上赶回来,不仅穿着这一见便知名贵非常的衣裙,脖颈和手腕上晶石首饰还未来得及摘下来收好。墨绿色的晶石在这“灯火通明”之中跃动着惊人的光芒,不像是石头,而像是新孕出的星辰。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她这样问时,那一双橄榄绿色的眼睛再一次紧紧盯住秦杏。

秦杏微微笑了笑,并不抬头,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一朵百合的花瓣。

“我的回答不重要。”

“但是你仍然应当答复我。”

安吉极为迅速地反驳她,似乎她早想好了用什么话来追击秦杏一样。

“我做什么事,我有什么事。我想你比我自己更清楚。”

她依恋地望着花瓶里的那一束百合,这香气太过亲切,总教她情不自禁地想起妈妈。秦杏又道:

“但是很可惜,我自己的选择却要我自己做。”

这句话不知戳中了安吉的什么痛点,她大步向前,一把抓住秦杏的肩膀,力道不加克制,说话时几乎是咬着牙:

“你做你的选择?那秦珩可不知道要等多少年才有‘今天’了。”

“秦珩”这两个字教秦杏的平静立时决堤,讶异的洪水在瞬息间埋葬她。

秦杏雾蒙蒙的墨绿色眼眸睁得极大,其中的惊骇之色不必任何注解。她的眼睛紧紧盯住安吉,等待着更为详细的解释。

可安吉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反而话头一转:

“你今天见到‘她’,一定很高兴很喜欢吧?其实也不必见什么面,昨晚你甚至都可以‘爱屋及乌’地与‘她’的人发生关系,今天见到‘她’一定得偿所愿——”

“你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安吉。”

安吉一改平时显得稍慢的语速,说起话来又快又急。这一大长串话听下来,本来就一头雾水的秦杏更觉得摸不着头脑,忍不住出声打断她。打断倒比秦杏以为的容易得多,她只将将开口,安吉便停下了那充满怨忿的“长篇大论”,安静下来听她解释。

“成不衍是我之前就认识的人。在你提到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他和‘她’有什么关系。更谈不上什么‘爱屋及乌’。我对那位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我对成不衍有好感只是因为他知道我妈妈。也许还不仅是知道,是认识。”

见着安吉的神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下来,秦杏才揉起方才被安吉抓得生疼的肩膀。在许久的沉默之后,安吉语气生硬地发问,这一次她却没有再紧紧盯着秦杏:

“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肩膀的疼痛才不情愿地褪下去,秦杏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反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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