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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棉枫从兜里掏出一个方正信封递给路炀,斟酌着语气道:“他说是有话想跟你说,但不知道怎么当面告诉你。”

路炀面不改色地眯了下眼。

这年头还会写信的人少之又少,与许棉枫那张皱巴到起毛边的“道歉信”不同,齐青乐格外正式的装进了纯白封壳中。

此刻大概是因为揣在兜里的缘故,边缘四角微微褶皱,窗外灯光盈盈洒入,照出正面白底黑字的三个字。

——致路炀。

“当然!你不想收也没事儿,我回头再退还给他……”

许棉枫话音未落,路炀突然保持着虎口夹笔的动作将信封接过。

少年神色平静冷淡,窥不出丝毫情绪。

只见他将信封随手往桌肚里一放,淡淡道:“知道了。”

许棉枫怔怔地站在桌边,直至头顶划过上课铃,四面八方脚步纷乱一片之后,他才像回过神一般,突兀而不明就里地喃喃了句:

“……谢谢你啊。”

路炀瞥了许棉枫一眼,没说话,而是将耳机重新塞回耳朵。

他没问谢什么,也不在意许棉枫对齐青乐的滋味有多么五味杂陈。

人只要活着就总会有告别,或欣然雀跃,或愤懑感慨。

但最终,都会在时间的长河中,化作无法述之于口的怅然。

等路炀再翻出这封信时,已经是隔天自习下课回寝的事了。

他原本并没有打算带回寝室,毕竟那时收下仅是处于对许棉枫的礼貌,至于信上内容写了什么,齐青乐又有什么话想对他说,路炀并不关心。

事实上倘若不是体育课的那次意外,他大概率直到高二结束,都未必会跟齐青乐有太多接触。因此此刻也很难对这位昔日同窗生出多余的情绪。

——即便计算机室真相揭露那刻有过星点火苗的愤怒,事到如今也早就化作虚无,连半点烟灰都不剩下。

如果非要找出点什么,大概就是荒谬了。

但万万没想到下课时随手往书包中放习题册时,会一不小心将其一并带了回来。

时值深夜十一点,其实还算不上太晚,但架不住应中熄灯时间早。

路炀回来的路上稍微耽搁了会儿,关门后只来得及冲了个澡,甚至连头发都没来得及吹干,灯光与供电系统便分毫不差的齐齐停歇。

好在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路炀放下断了电的吹风机,毫不慌乱地借着手机的光走到桌前,拧亮充电式台灯,浅淡米黄的光线骤然亮起,将桌面两侧堆叠成塔的书本、以及洗澡前被他随手丢在桌边的信封直接照亮。

经过长达一天的重压,许棉枫掏出时的褶皱死角已然重归平整,只余下一点很浅的印子,勉强提醒着昨日许棉枫递来时说的话。

——不知道怎么当面告诉你。

窗外夜色凛然,皓月被层层阴云遮挡在后,只能勉强从缝隙中漏点月光,以此彰示自己的存在。

但不等洒入尘土大地,便又被吹拂而来的晚风带着厚云遮了个彻底。

路炀捏着信封犹豫片刻,直至发梢水滴垂落直面,将中央仅有的三个字晕出一层浅浅水墨时,他才终于动作缓慢地揭开了封口。

出乎意料的是信纸不大,且仅有一张。

灯光穿透背面,密集的字迹汇聚于中央,一时间居然看不出长短。

路炀略微眯了下,指尖刚要将对折摊开,房门陡然咚咚两声被人敲响。

紧接着是贺止休略显急促的声音:“邻居,睡了吗?”

“……”

路炀略微一顿,下意识看了眼时间——23:05。

距离熄灯时间都过了五分钟。

不知怎的,路炀莫名想起昨天班会上三班群里的那串顺口溜般的调侃,一股很莫名的情绪阻止了他应答的欲望。

就在他刚准备拧灭灯装睡的时候,桌旁手机上,贺止休那串极具辨识度的备注名陡然跃然至微信列表上方。

路炀面无表情地瞅着了两眼,顷刻后才捎带犹疑地点开。

-能劳烦借件衣服么?

-突然停电又断水

-我快裸奔了

603门前。

贺止休浑身湿漉地裹着浴巾,杵在走廊上等了足足好一会儿,也没能等来对面的动静。他眯了下眼,正欲转身回屋时,手机陡然一震。

-表里不一小鹿斑比:我的太小,你穿不下

-裸着

数分钟后。

603寝室内。

“还行, 也没有太小,”

贺止休换上柔软黑t,陌生的洗衣液气味瞬间涌入鼻腔,他不由自主地抽了两下鼻子, 认出是与路炀身上相同的味道。

他将半干的头发朝后一捋, 指尖勾着领口转过身:“还是穿得下。”

“……”

路炀咣当一声将卫生间的门砸得震天响,从表情上看, 十之八九正在后悔刚刚没直接抄起扫把给这人打出去。

他站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 才冷冷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滚。”

时值深夜,宿舍楼里静谧无声, 只余半寸月光在窗外忽隐忽现。

路炀本来是没打算搭理贺止休的那通见鬼的“借衣服请求”的,因此当时回完消息,他又特意调了静音, 便把手机往边上一丢。

完全做好了彻底无视的准备。

哪知这人仿佛率先预料到一般, 路炀刚拿起旁侧的笔,门又跟催魂似得响起。

虽说应中在纪律方面管理较为松散, 但那也是相较于重高而言。

刚熄灯不久, 正值宿管老师巡视时候, 但凡闹出点不妙的动静来,十有八九明早要被当众点名批评,外加楼下大堂门口的公示栏公开处刑一月游。

路炀并不大在意会不会挨训,但他也确实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被暴露在众人眼下的情况。

尤其是三更半夜跟贺止休一起。

“开个玩笑, 挺合适的。”

眼见路炀表情越来越冻人,贺止休点到为止,轻笑着转移话锋道:“谢谢了。下午班主任突然来跟我说, 我那没见过舍友要搬回来,所以晚上回来就简单收了下东西。没想到洗澡的时候没注意, 一不小心就卡在了熄灯的点。”

结果匆忙之下才发现,仅有的校服全挂在阳台。

因为下了几天雨的缘故,这会儿都还半湿不干,跟直接往身上套湿衣服没什么区别。

路炀拉椅子的动作一顿:“你舍友要搬回来?”

“嗯,听说是叫季炎吧,”贺止休抬步走了过来,“你认识么?”

贺止休这话纯属随口一问。

出乎意料的是,路炀停顿片刻后,居然点了点头:“不熟。”

贺止休尤为意外地看他:“那就是认识?”

“高一下册我刚转学来进来时,第一次月考恰巧跟他分配到了一起,”

路炀刺啦一声拉开椅子,弓身坐下时,半干的发梢又朝前垂落。

他扬手随意朝后一捋,台灯照亮额角一处方才洗头残留的水渍痕迹,“年级最次的一个考场,我作为新生没在校历史成绩,坐倒一,他坐我隔壁列。”

贺止休眼错不眨地盯着他,饶有兴致问:“然后你就记住他了?”

——这种程度当然不足以让路炀记住。

高一下册刚转进来那段时间,是他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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