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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再去一读,当下再无质疑。
“好文章啊!值得一读再读。”
“若非这首五言八韵诗差了些,案首花落谁家还未可知。”
能入府试前十的文章不说篇篇写得花团锦簇,可的确有凌驾众人的地方。
众士子看向柳贺的眼神不禁有些复杂。
原先柳贺说自己制艺三年,众人只是有些惊讶罢了,对柳贺才学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但此刻,柳贺文章就在眼前,因而给在场众士子带来的冲击也格外大。
柳贺三年的功底足以抵他们十年。
“去寻个熟悉的文手来,这等出色文章非得抄下来仔细研读不可。”有士子赶紧吩咐仆役,“价钱给得多些,但要把字抄准了,一字不许错漏。”
柳贺:“……”
这个活儿他有点想接。
不过此时他还得维持作为府试第二的逼格,抄书是不可能抄书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抄书的。
他和施允两人也在看此次府试前十的文章,各士子本经不同,文章流派也不同,却各有优点,其中有几篇文章柳贺也相当喜欢。
搬家
下午柳贺与施允一同见了牙郎,江南一带,牙行格外发达,在城中做房屋买卖的商人尤其多。
施允找的这位牙郎与他家通亲,价钱上要比别的牙郎便宜不少,施允此前介绍说柳贺是他的同窗,牙郎找的便是依山傍水环境静谧之处,这样更方便柳贺读书。
柳贺考虑的主要是地理位置和环境,但安静清幽固然重要,却也要照顾到日常生活,能方便纪娘子偶尔外出。
牙郎挑选的三处地方,环境最好的那处要价也是最高,一月所费柳贺还能承受,如若租一年以上,那便是笔相当不菲的开支了。
柳贺犹豫再三,挑选了一间位置环境均居于中间的,价钱他也能够承受,日后多抄两本书就是了。
当下柳贺与牙郎签了契,按了手印,又交了半年的房租,手中银两花费了一大半。
从县试开始,柳贺便觉自己一直在花钱,偏偏由于考试的缘故,他连抄书的活计都暂时停了。
院试倒是还有一段时日才举行,柳贺也在思考,自己还能找点什么活干?
但事实上,在镇江府城中,便是写字坐馆之类的活计都被垄断了,毕竟一府之中考不上举人的秀才都有无数,他们都未必好找活,更遑论柳贺这样的童生了。
“人穷志便短。”柳贺感慨道,“读书费钱,我总不能一直由我娘供养吧?”
大明朝女子能从事的行业极少,无非就是手工纺织这些,可这些行当的竞争一贯激烈,价钱又极低,纪娘子便是将眼睛熬瞎了也赚不到什么钱。
柳贺眼下能从事的行业真不多,算账有专门的帐房先生,写诉讼有状师,他觉得自己也能干,但在大明一朝,读书人必须干正经事,其余万般皆是下品。
施允默默看了柳贺一眼:“若是考中廪生,吃喝上至少不愁了。”
柳贺点头:“确实。”
想到自己当下境况,柳贺恨不能今日中乡试明日中进士,一旦能中举,他贫穷的状态就能立刻改变。
所以范进中举之前,他老婆连猪油都未吃过几回,可一旦中了举,本地士绅都要主动给他送钱。
柳贺眼下就是被胡萝卜吊住的驴,要他舍弃胡萝卜是不可能的。
……
柳贺与施允又顺道去了丁氏族学一趟,几位先生知晓两人过了府试皆是高兴,丁显老毛病发作,要二人当场默了府试文章,被丁琅拦下:“弟子们高高兴兴过来,你又偏要他们写文章。”
丁显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是高兴过头了。”
“府试上榜是你二人刻苦读书的回报。”丁显又道,“等明日上课了,我要将这好消息告知你们几位同窗。”
丁氏族学中过府试的士子有不少,但柳贺取了府试第二,施允也位列十八,皆是靠前的名次,尤其本次府试只录了丹徒士子十一人,在丹徒考生中,柳贺就是实质的第一。
丁显尤其高兴,因那日柳贺便是他招进来的,初入族学时,柳贺四书不过才读完,于制艺更是一窍不通,更不必说写出一篇完整的文章。
而现在,柳贺在府试中被知府大人拔为备受认可。
作为先生,丁显发自心底地为弟子高兴。
说句骄傲的话,丁显对柳贺施允上榜一点也不意外,二人都是至真至诚之人,且做学问时谨记勤勉二字,丁氏族学众弟子已足够刻苦了,二人的刻苦却更为突出。
柳贺与施允一起谈了府试中的种种,虽然丁显没有强求,两人还是把自己府试中所作的文章抄了下来。
丁显与丁琅读着二人文章,一边读一边称赞:“比之二月前更上一层楼了。”
“不错,相当不错。
”丁显将文章折起,“这几篇文章我便收下了,过几日给弟子讲学时刚好能用上。”
他和丁琅耳语几声,丁琅出去了片刻又进来,丁显道:“族学不能白收你们文章,这样,族学支付你们一笔润笔费,不多,按市价算。”
柳贺与施允当即表示不收。
“这是族学的规矩,不止你二人,你们的前辈也是如此。”丁显解释道,“收文章也是为了激励弟子,丁氏族学历年都有弟子奔赴考场,可在县试府试中名列前茅的却也不多。”
耐不住丁显一直劝,且丁显毕竟是先生,二人只能将润笔费收了下来。
润笔费是大明文人的老传统了,其实就是你写文章我花钱,只不过文人间谈钱太俗气,便用了润笔费这个美称。
柳贺眼下是收不到润笔费的,但若有一日他才名满天下,便会有无数人持币争他的诗文,当然,他才名没满也行,位置足够高也是可以的。
其实柳贺心里清楚,这是几位先生的照顾,他二人是丁氏族学的弟子,先生们平日对他们的关心已是够多了。
今日族学刚好放假,柳贺没能和汤运凤几人见成面,不过今后他住到城里,可以常来族学与先生们交流。
走到族学门口,河边依然有人在下棋,还有人躲在巷道里乘凉,柳贺有日子没走这条路,重新走时却依旧有种熟悉感。
他停下脚步,只觉心中的急躁感消散了不少。
读书一途他并不孤单,社学中有孙夫子关心,在丁氏族学,丁显丁琅等几位先生同样为他倾注心力,科举这条路虽然艰难,可他身后一直有人在支撑着。
“但愿你我院试能够顺利。”
“竭尽全力即可。”
柳贺和施允都心知,院试虽然只是争夺一个乡试的资格,可在南直隶一省,情况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嘉靖四十三年,也即去年二月,朝廷发布了新规,要求各直、省科考每举人一名,取科举二十五名的比例录取。(注)
对于南直隶这种科举发达的地方来说,这个比例可谓要了老命。
举个例子说,嘉靖三十一年的时候,南直隶科考的士子就有五千人,这些人都是去争取一百三十五个举人名额的。
而新规要求,举人和科考的士子按一比二十五的比例录取,也就是说,院试只能收三千三百七十五人,剩下那一千六百二十五人怎么办?或许只能凉拌了。
何况这还是嘉靖三十一年的数据,今年是嘉靖四十四年,士子的总数定然蹭蹭上涨。
不过大明朝廷经常在科考一事上仰卧起坐,且明廷有规定,地方有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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