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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官呢。”妙真向天上?飞着眼角,像是?活凤凰,扑闪扑闪的睫毛就是?那凤凰的尾巴,不可一世的态度:
“从前在冯大人府上?,我都是?来去自如的,怕她看不起?我也不是?非得要巴结她,只是?怕她多心。我来你?家是?做客,她心里生气也只好憋着,总不好跟我有什么争端。就是?有争端我也不怕的,我说走就走。就怕我走后?,她把这气转在你?头上?。她是?大嫂子,你?又?是?这性?子,还不让着她些?让着让着,少不得吃一辈子的亏。我是?做姐姐的,总要替你?打算些事?嚜。”
鹿瑛“噗嗤”一下,笑她难得会打算,只好由?她去了。
这园子虽不及寇家的大,也是?翠荫重掩,鸟语花香。妙真在另一条路上?看见寇渊的身?影,想他一定是?从作坊里回来。欲撵上?去招呼,谁知他走得快,追不上?。
寇渊先回到房里,往卧房换衣裳,倏闻得床上?一声笑。调头去看,杜鹃正欹在床上?冷眼睇他,“唷,怎么忽然十分好打扮起来了?大清早回来就换了身?衣裳,这会又?换,换给?谁看啊?”
“外头忙出些汗,换身?衣裳又?怎么得罪你?了?”
他仍在那里套一件蜜合色的袍子。那衣裳因?为绣工十分精细,是?一位过世的老师傅做的。他常怕在那里剐蹭了,一向少穿,除非会见什么要紧的人。
杜鹃心里更?有不痛快,歪着嘴嘲弄,“噢,原来是?外头去了。我还以为你?在太太屋里坐了这一日呢。”
“太太要午睡,怎么会在她屋里。”
“有远客来了嚜,自然要改改习惯的。”
寇渊听出话里的意思,添着份耐心走到床沿上?坐着,对她解释,“你?又?多心。我从杭州带了单生意回来,赶着交到作坊里让他们做出来。谁没事?在太太屋里久坐?我们母子哪里来那么些话讲。”
“同太太没话讲,同别人有话讲啊。久别重逢嚜,要不是?这会晚了,只怕你?还要再?去一趟呢。”
杜鹃本来有些不舒服,越说越是?脸上?泛出些病态的潮红,急起来,接连咳嗽了几声。
他忙替她顺着背,给?她一手打开,“你?走!索性?不要回这屋里,你?们好哥哥好妹妹的自去过,横竖是?我挡了你?们的架。要没我,如今你?们就是?一对恩爱夫妻了!”
“你?听听你?在说些什么,八百年前的老黄历了,你?还翻它做什么?再?说与你?什么相干?我和妙真的事?不成,并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她那病。说了多少回了。”
妙真恰好在廊下听见,惊诧半晌。还有这段旧事??她怎么一点不知情?她沉下心来听,窗内忽地一通乱嚷,险些轰掉她的耳朵——
“这意思是?说,她要是?没那病根,你?们果然就是?对恩爱夫妻了?!哼,我早就知道,婚事?不成,可你?心里还忘不掉她。也难怪,那样标志的人物,谁不是?过目难忘?不过人家只是?想想,你?却好,你?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还不趁这会她到咱们家来了,你?们俩痛痛快快续个旧情。干脆我让开!我回娘家去住些日子,省得碍了你?们的眼!”
傍晚的风细细地袭进房来,搅着杜鹃呜呜咽咽的啼哭声,也搅乱了寇渊的那点耐心。他微微变了脸色,立起身?来,“你?愿意这样想就这样想,反正我问心无愧。”
这话说出来,蓦地有点心虚。他干脆又?去将?衣裳换了,省得招出些架来吵。
不想杜鹃还是?不甘休,提起嗓子道:“你?又?换什么衣裳?被我说中心事?了?好嚜,我是?外人,跟你?们又?不沾亲带故的,自然是?一家子骨肉合起伙来欺负我。没什么不得了,我回娘家去!”
说完便下铺喊丫头,假意要收拾细软。
妙真立在廊下,生怕她真由?院外叫进来个人,忙抽身?跑开。一路上?心神不宁,想这档事?,她竟是?一点风声没听见说。
走回鹿瑛房里打听,看见这屋里摆了晚饭却不吃,鹿瑛只在榻上?吃点心。妙真因?道:“饭都摆上?了还吃点心?”
“他还没回来呢。”
“没回来你?就死等?他?”
“一个人吃饭也怪没意思的。”鹿瑛唯恐她又?埋怨寇立,便拉了她去饭桌,“正好姐就在我这里吃。”
妙真也要尝尝她屋里的饭菜,趁势坐下端起碗。不及她开口,鹿瑛先问:“去瞧过大嫂子了么,她怎么样?”
妙真便将?在廊下听见的那些话说给?她听,咕哝着,“还有这回事??我从没听爹娘说过。怪道你?不叫我去惹大奶奶,原来是?怕她吃这陈年老醋。”
“我也是?嫁到这里来才晓得的。早年大哥哥有这个意思,对婆婆说,婆婆不答应。还是?忌讳你?的病根,她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个不喜欢先太太。”
这病给?人说得玄妙得很,妙真自己没多大知觉。就是?那回在周家跑丢发了一场病,也是?稀里糊涂的。
她听着好笑,“方才在那边屋里,大嫂子还说渊哥哥忘不了这档子事?。我看她是?多心,真忘不了,当初就不会这么悄无声息的算了。”
“男人嚜,都是?嘴上?说得动?听,其实心里都有杆秤。”
妙真借这话反过头说她,“你?知道还纵着寇立。”
鹿瑛忙辩,“他倒不是?这样的人。他那个人还是?很重情的。”
这话妙真只是?半信半疑,反正女人看男人,有时候是?蒙着心看的。连她自己也说不准,总是?看不透良恭。不知他到底存着什么心,有没有与她怀着同样的心情?
良恭这厢却是?浑身?的不自在,同寇立并他两个不大要紧的朋友坐在一艘画舫内,身?畔倚翠偎红,蓦地从个下人成了座上?宾。
先前也晓得寇立挥金如土,此刻才知是?何等?阵仗。席上?的倌人都是?他结账,还不由?分说替良恭也叫了一个坐陪。简直叫良恭坐立跼蹐,面上?倒还沉稳。
天色渐渐暗了,画舫上?挂起成串红纱笼,船头船尾照着。红红的光倒映在黑魆魆的水里,是?几点不定的欲火。
画舫是?泊在岸边不走的,一岸好几艘,闹得沸反盈天的。男人们脸上?都吃酒吃得醺红,倌人们脸上?也都是?桃色的胭脂,一个惝恍间,谁同谁就搂在了一处。
寇立将?搭在姑娘肩上?的手放开来指向良恭,戏谑道:“良恭到底不惯这种场合,看他坐在那里横不是?竖不是?的。”说着,那手招呼着坐陪那倌人,“快,别叫他闲着,都去敬他!”
一时席上?席下的倌人娘姨都围到良恭身?边去,这一个筛酒,那一个端着盅就往他嘴里送,“良相公?,怎么不爱说笑?酒也不吃,是?看不起我们?”
都以为他是?寇立的朋友,不知道他是?个下人。寇立也不说,像有意维护良恭的体面。他在那头望着良恭直笑,“良相公?当然看不上?你?们这些庸脂俗粉,他的身?边可有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姑娘们便嗔笑,“谁家的小姐?倾国倾城?听过,没见过。”
寇立拣了条搽嘴的帕子笑着丢她,“你?自己听听看你?这话酸不酸!见不得相貌比你?好的?”
那姑娘又?改口,“旁的生得比我好的女人我是?一个也瞧不惯,唯独令夫人我是?甘愿拜服。”
说得寇立一脸骄傲,“那是?自然,我家鹿瑛那是?万里挑一。”
趁这功夫,良恭躲到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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