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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眺谷去哪里他不知道,但是他要干什么明明白白,宋遵理呷一口浓茶,这些孩子们小看了他的胸襟气度,他虽然庙堂做官,但未必不管民族未来。
宋旸谷跪地认错,自觉羞愧,“大哥要去汉口,早前他在鲁南道跟一位虎师傅学艺,后来跟虎师傅路见不平杀洋教士参加起义,如今虎师傅去信给他,要在南方起事。”
他膝行往前,对着宋遵理扣头,“伯父,儿本来要跟大哥一起走,如今举国上下,无人不思救亡图存。
机械工程的留学生回来修铁路,我们有自己个的铁路了,俄国人跟日本人在东北大肆修建铁路,沿着铁路线肆意掠夺资源。
今天是东北,明天沿着铁路线南下,就是京畿、山东,南京、苏州,然后到长江,一但到了长江,沿着长江航线再入武汉、重庆腹地,咱们诺大的国土,该哪里去立足呢?”
宋旸谷抱住宋遵理的膝盖,伏上哭诉,“焦土之下,当何以为家啊!”
洋人侵略之心不绝!
宋遵理一直不信,他跟自己上司军机处孙大人依旧对列国抱有幻想,认为不至于如此地步,给他们一些好处,然后从中周旋一下,留出来充足的发展时间,假以时日,必定能抗衡列国。
所以对年轻人急切的做法,并不赞同,他看宋旸谷,既觉得欣慰又觉得难过,“难为你如此见解,可见圣贤书没有白读,不辜负我跟你父亲培养,对得起门楣列祖。
我们宋家三代不过得你一子,你父亲心疼你无兄弟照应,收养眺谷、映谷两子,可喜你们三人一起长大兄弟情深,你能为大哥遮掩,这是义。
你母亲对你视若珍宝,怕你夭折夜不整寐一直到你六岁,你父亲不敢送你外出留学,不敢要你跟你大哥一样舞枪弄棒,不敢要你跟你二哥一样走南闯北做生意。从你入学,我便四处延请西席,求师备课。
你是千金巨子,你没有跟你大哥一起走,把我们一门传承扔下,这是孝。”
他站起来,反对着宋旸谷鞠躬,“我在此,多谢你!”
谢你没有一走了之,还愿意担着宋氏两房!
宋旸谷羞愧地无以复加,“我错了,跟哥哥们误会伯父甚多,未曾想到伯父胸怀大志,我们反而小人之心,攀扯您为朝廷鹰犬,只顾朝廷不管民生。”
“还望伯父原谅,我们兄弟三人往日看您公务繁忙,军机处孙大人又是保守一派,是太后身边红人,便以为——”
宋遵理微微一笑,“以为我们误国误民,国之余孽!新派人看我们是封建毒瘤,阻碍新政阻碍进步。”
看宋旸谷面色稚嫩,不由得觉得孩子长大了,能质疑尊长是好事儿,证明他们有想法,“你记住,自古以来没有真正的忠臣良相,处在什么位置上,自然要做什么事情,南方一些人跟你大哥觉得要推翻朝廷,推翻朝廷才有好日子,也是对的,可是我跟孙大人如今四处周旋,也是对的,各自救各自的国,按照各自的本事去救。”
从来是,政见不合,如若现在不周旋,那激怒列强围剿,只怕又是一场庚子事变,到时候又要拿什么去赔款,去满足他们越来越大的胃口呢?
五大臣出国,户部银行筹备,开办天津大学,在东北召开万国防疫国际会议,他跟孙大人这一些守旧的人,做的已经呕心沥血了。
历史是公正无私的,后人回首看才知对错,处于浪花翻涌之中的人,只能手足无措地进行各种各样的尝试,跌跌撞撞而头破血流。
一场所有人以为的剑拔弩张,反而无声消弭,俩人推心置腹谈了很久,大太太侧耳凝神许久,看宋旸谷毫发无损离开,心下四沉。
她拿着银签字把烛光拨小,蜡油收到震动决口溢出,一丝儿烛火味道散开,火光映动在她的面孔上玫瑰花一样的年轻,“老??x?爷,如今老大走了,心里怕是恨我,不愿意再认我这个母亲了。”
宋遵理看她一眼,慢悠悠拉着她的手一同坐在榻上,“小孩子不懂事罢了,他对你并无恶意,只是不愿意你粘手烟土,我看啊,你赚点小钱便罢了,不如把那四家油盐店关了,省的叫人说嘴。”
大太太听的头皮都绷起来了,气的要炸开,木木地,她关什么铺子?
凭什么的?
大家都卖,光前门一带烟馆就上百家,京畿烟馆比娼馆还要多,连朝廷都让下面的人种大烟,为了多收税,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她就不行了?
偏不,不仅如此,她还有别的事儿要干,她没孩子,便想着娘家侄女儿嫁过来,总归宋家三个男孩儿,打头一个年纪正好的就是宋眺谷,谁知道跑了!
跑了也就算了,大爷也不去找,可见心里并不十分看重。
不碍事儿,下面不如一步到位,要联姻就找个最好的,心里突然一闪而过,以前没想过这个事儿,一是觉得自己还能生,第二个是心里也知道事儿难办,宋旸谷的婚事只怕插不上话儿!
可是如今,她必要达成才好。
不过破五,大少爷离家出走的消息传开的时候,扶桑才回神想起来初一早上那一幕,心想府里别人不知情,宋旸谷应该是知情的。
只是几个人说起来的时候,她一言不发,盯着锅里面丸子蒸汽扑扑的,几个人吃的热汗淋漓。
小荣咽下去禿嘴的丸子,一个劲的叫好,“扶桑,你家里奶奶手艺真好,这要是刚做出来那会儿,酥掉一层皮儿!”
她俩头对着头,扶桑鼻尖冒细汗,再喝一杯大师傅私藏的山楂酒,这是小荣偷摸从大师傅房里搬出来的,味儿是真好,度数也是真的高。
山楂秋果下来的时候贮存起来,等冬里落雪以后面了,洗干净加冰糖用大锅煮化了,过滤出来里面兑高粱酒,年节拿出来喝,酒辣人酣!
“师兄你明年跟我家里过年去,我带你回家,我家里爸爸奶奶都和气。”她又挨个嘱咐在座的,满脸的稚气跟实诚,“你们也去,都到我家里去!”
“好,都去,都去!”嘻嘻哈哈应和,几个人推搡挤成一团热闹。
门外马蹄声促,嚷着叫人,小荣耳朵尖,“是不是大太太跟三少爷从娘家回来了?
几个人都笑,都知道大太太回娘家带着家里两位少爷,是要相看娘家侄女儿的,府里大概要办喜事儿。
扶桑也笑,笑的跟个呲牙儿狗一样,想起来宋旸谷那狗性子要是娶媳妇生娃娃,多可乐啊这人,不得天天给人家脸色看,要人家猜他哪里得罪他不高兴。
越想越可乐,眼睛亮亮的,几个人悄摸摸瞧热闹,看着后门儿开了,马上下来一人,正是宋旸谷。
脸黢黑的,门房提着气死风照着路,“三少爷,您慢点儿,我给您掌着。”
宋旸谷接过来,疾走几步,忽的一把掼在地上,气的不行的样子。
也不知道谁小声嘀咕一句,“定是太太家里侄女儿丑,没相中!”
几个人你肩膀顶我,我肩膀推你的挤兑着闷笑,也不知道怎么挤兑的,最没劲的那个就挤兑出来了,扶桑从院门口趴在路上去了。
后面几个人一哄而散,她爬起来,看着宋旸谷眼神跟看傻子一样,“你就喜欢摔着走路是不是?”
“还是你腿不行,长短腿?”
所以才见一回摔一回儿?这都几次了?
扶桑松口气,生怕他知道他们几个背后看他热闹的,不然能拔了她的皮,“吓着您了吧,怪我,天儿太黑没看见路,我当师傅回来了呢,这些日子么见着他惦记得很。”
又关切,“三少爷您也是,夜里小心点路,看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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