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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兴道:“还是上一次和许莼的信一起送到的。看这情况应该是在海上,冬天,飞鸽传书也有些不便。”
苏槐宽慰道:“这不是躲避风雪路遇倭寇, 于是打了胜仗吗?可见咱们世子是有些福运在身上的。”
谢翊道:“什么福运, 他身旁有盛长天带着盛家海上精锐, 暴风雪天气难道看不出?怎可能让少主出海冒险?绝对是他们提前预测到了暴风雪,然后预估了倭军船队必然要去那里避风雪, 提前埋伏在了那里打的。”
“这折子一看就知道方子静替他遮掩。”
“暴风雪之时打海战,何其危险,这是冒险, 他不敢和我说, 只能扯瞎话是避风雪偶遇。”
方子兴道:“好战术!是我也要冒此险的,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就算埋伏不到,也是躲在岛上。”
谢翊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苏槐道:“听起来是很安全,况且那两艘船都是铁甲船, 坚固着呢!斩获这么多头颅,定然跳海的俘虏的就更多了。想来还捞了不少战利品。”
方子兴道:“对,许莼一向是无利不起早的, 定然是利润很厚,值得冒这个险。”
苏槐在谢翊看不到的地方给方子兴一个白眼, 继续描补道:“这就不叫冒险,这是以逸待劳, 稳妥得很。世子临走的时候可再三给皇上许诺, 绝不轻赴险地。”
方子兴终于勉勉强强明白了苏槐的意思, 但打仗哪有不冒险的?但他终于还是闭上了他的嘴。
苏槐笑道:“皇上该论功行赏吧?”
谢翊淡淡道:“已着兵部按功议赏了。”
苏槐笑道:“雷鸣大人自是公允的, 看来世子又能升官了。”
谢翊只是顺手将那奏折搁在一旁, 却将案头那封信展开看了眼。只见上头琐琐碎碎写了筹饷的事,押运的事,船如何,炮如何,招募了水手多少。又谢了恩,新来的两个副提举都很能干,已选定了哪一日出海运粮,豪情万丈:“临到战前,一切瞻前顾后之意却都荡然消失,唯余满腔热血,念及九哥昔日教诲,只愿斩尽乱华之夷狄,果然为人生快事。”
只在最后才为安谢翊的心,如从前一般甜言蜜语:“虽在海之角天之涯,九哥之教诲无刻不敢忘,并不敢轻御险地。严冬霜雪凛,请九哥万自珍重。”
谢翊将信放回案头匣子,心道:说他不记得朕教诲吧,他还知道编个瞎话哄哄朕,说他记得吧,他又这般不顾惜身子。军中奋不顾身以博出身的将领不是没有,然而他本可以不必如此的。
旁人效忠的是君,他却为的是九哥。
他正拿起那折子想要批些什么,却见方子兴似乎看到了什么快步走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回来禀报道:“皇上,贺兰静江跪在宫门口请罪。”
谢翊抬眼:“请什么罪?”
方子兴道:“说是打了范探花。”
谢翊:“……所为何事?”
方子兴道:“据说是范探花遣了媒人送了重礼上门,求娶贺兰小姐。”
谢翊:“……”
方子兴继续道:“贺兰静江带了一队军士,将那些礼物全拉到范府门口扔在门口,范探花出来致歉,贺兰静江直接就上手打了一顿,然后就径直到了宫门口跪着请罪了。”
谢翊:“……”怎么一个个都不让他静心呢?他揉了揉眉心:“先遣大夫去给范牧村看伤吧。让贺兰静江回府去禁足待罪。”
他起了身,冷笑一声:“朕出宫去范府。”
范牧村本躺在床上,听到皇上亲临,还是起了身来跪迎。
谢翊看他手脚灵便,只是脸上鼻青脸肿,仿佛开了酱铺,冷笑了声:“朕看贺兰将军还是手下留情了,否则以他之身手,以两家之旧怨,他竟未下毒手,已算坦荡。你竟然还能起来跪着?”
范牧村眼睛通红,跪下俯身道:“臣知道给皇上丢脸了,臣又办了错事。”
谢翊道:“你丢你范家的人,关朕什么事?说说看知什么错了?”
范牧村低声道:“臣只是想弥补一二,便遣了媒人私下说合……也是,也是想着化解了贺兰家和范家的仇怨。”
谢翊笑了声:“满门血海深仇,你拿什么化解?好好的当你的官儿,你去招惹他们做什么?你这又是被你那亲姐姐算计了吧?否则怎么会想到去求娶?”
范牧村连忙道:“不关姐姐的事。确实是我自己想着弥补,当初确实有误会……姐姐只说了贺兰家的小姐境遇堪怜,如今想来也不好结亲。我只是想着正好我也未成婚,家里如今也这般了……”
谢翊道:“蠢材,贺兰家的小姐,当初摄政王是想立为朕的皇后的。你的好姑母、好姐姐,可与你说了这一段往事?贺兰兄妹无端被贬入教坊,刻意折辱,你当范家是为何?还真以为是误会?”
范牧村如遭雷击,抬眼去看谢翊。
谢翊道:“想明白了吧?你姐姐怕朕又生此念,封她为后,到时候必定报复范家,索性先撺掇着你去求娶。想必又给你说了尽早订了婚事,为范家早日开枝散叶的话吧?她们如今均为罪人,所有尊荣份例封禄都已一并被蠲了,必定在你跟前述说如何可怜,范家唯一的希望就在你。再嘱你与贺兰静江修好,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你会做什么。”
范牧村闭上眼睛,两行泪水落下来。今日范皑如的话历历在目,确实和皇上说的一般。他看姑母和姐姐果然憔悴衰老,姐姐也有交代让自己想法子与贺兰家修好,去除误会,以免结成世仇,对范家不利。
谢翊道:“你这样,在外任官一年,竟一点长进也无。可怜舅舅满腹韬略,临死前还能给朕将一军,偏偏你只习得一肚子迂腐,心眼没长也罢了,怎么志气也就这般?”
他忽然想到许莼来,不由自主在心中对比了一下,越发嫌弃:“外患内忧,人家为臣,想的是建功立业驰骋疆场,杀寇剿匪以图平生一快。”
“你呢?活在过去的岁月里,纠缠不休,还妄想着与贺兰家修好。结交人法子如此之多,你却想到的只有婚姻。你习的满肚子圣贤书,满脑子却只想着是要与那腐朽之人一并腐烂老朽吗?”
“范家是范家,你是你!你为何要主动去背负那些不是你犯的罪孽?”
“昔日恩荣宴上,你自诩刘郎,锐意变革,如今却又在做什么?”
范牧村忽然伏地放声痛哭起来。
谢翊冷眼看着他,心道再骂这一次,再不清醒过来,朕也教不了他了,还是让他滚回乡去读书吧。
一时忽然又有些骄傲起来,还是朕手把手教出来的孩子更长进多矣。
道歉
禁宫西苑百工坊。
道路上工匠、太监们穿梭来往, 也有不少豪门奴仆、商户过来采购、定制一些对外的商品。
范牧村脸上犹带着些青紫,跟在苏槐后面走着,有些不解其意为何皇上让苏公公带他来这里。
只见苏槐带着他绕过了一处工坊, 进入一处后院, 院子里到处摆放着瓷器、陶罐等, 一位内侍出来小心接了苏槐进去,走入了内室, 隔着屏风,苏槐示意他坐下。
范牧村已听到屏风外有人在说话,一个男子声音有些怪腔怪调:“贺兰小姐, 您的意思是, 再定制有徽章的锦缎盒子、手帕来包装?”
范牧村听到贺兰两个字, 已凝神注目, 从屏风后的琉璃镂空看出去,果然看到一位女子与一位洋人对坐在厅堂座位上,洋人深目高鼻, 薄唇白肤,形貌有些怪异,但却能口吐华语。女子一身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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