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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莼清晨醒来的时候, 听到远处海鸟清脆的鸣叫声,却一时记不住自己身在何处,只是发现自己被严严实实裹在柔滑温软的丝被里, 才闪回一般在脑海里想起昨夜那些混乱迷失的碎片。
他记得谢翊盘膝坐在那里, 神祇一般的身躯上有一层如玉一般迷人的光泽。
他捂住微微有些头疼的头, 悲叹了一声,也不知道九哥去哪里了, 行宫那边他知道九哥也必定安排好了,无需担忧,但他还是想到昨夜就拖拖拉拉地不想起床。
他记得他被谢翊从后拥抱着, 替他调整着姿势, 苏合香的芬芳香味都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他。
他记得自己盘腿坐着仿佛在雾气中吐纳, 潮湿又温暖, 苏合香酒一直扰乱着他的思路,他一直沉浸在一阵一阵的眩晕中,浑身仿佛都浸透在苏合酒一般酥软, 像酿好的酒,从深处漫溢而出的细碎气泡咕噜噜升腾着。
他见不到谢翊,有些不满转头, 却被谢翊轻轻吻着他的后颈,轻轻咬着他的耳朵, 仿佛在奖赏他。他耳垂被刺激得一阵阵发麻。然后被谢翊扶着他手臂上的臂环,将他转身与他面对面抱着, 双腿太长无处摆放, 只能交并在谢翊后腰。
头皮和天灵盖仿佛还残留着昨夜那难以自持失控之感。随着求而不得而逐步累积升腾的焦灼, 他好像也发出了声音, 似乎还挺大声的, 他被叠加的渴望冲溃了理智,九哥亲吻着他然后给了他仿佛降神一般的愉悦。
快意像一道闪电,从脊背窜到了天灵盖,甚至灵魂都剧烈地沸腾升华。他哆嗦着好像哭了,他不记得了,但记得谢翊似乎温柔地吻着他面颊上,拿了湿热的毛巾替他擦脸,低声问他欢喜不。
许莼捂住脸,只觉得面热如火,却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霍然掀了被子起了身,也不着急披衣,什么也不管先在书架的暗屉里翻了一回,果然找不到自己那本画着欢喜佛的画册了,他耳根热透,只恨不得立刻乘着船舰回去了。
却见房门帘子微动,他抬眼看到谢翊衣衫整齐进来,看到他含笑:“找什么呢?”
许莼哪里敢说,只讷讷道:“什么时辰了?天都大亮了,该回行宫了吧。”
谢翊道:“不急,用了早膳再登船吧,你要喝点解酒的汤吗?我让他们准备了藕羹。”
许莼压根不敢看谢翊的眼神,目光乱飞:“可以吧……我先去洗脸。”他伸手拉了床头架上的衣裳胡乱穿着,谢翊知道他这是又害羞了,便先退了出来,却命内侍送热水进去给他洗漱。
等许莼穿着齐整坐在案几前,端端正正捧了汤乖乖巧巧喝着,谢翊替他拈了只蒸糕:“慢点吃,不急,已提前吩咐过,让那边的侍卫传话,让随扈的官员考察民情,朕下午要问。”
许莼眼睛一亮:“那岂不是我又能和九哥单独一起半天了。”
谢翊道:“嗯,我们可以在船上慢慢回去,看看风景。”
许莼有些气馁:“船上……也没什么好玩的……”他有些沮丧九哥难得出来,他却没有准备得十分充分,之前没想到谢翊会忽然决定留在岛上,只以为要跟着大臣们乘船来回。
谢翊含笑:“但与君同,便生欢喜。”
本是一句极温情脉脉的话,许莼却面上忽然通红,只低头专心吃那银鱼藕粉羹。
谢翊却忍不住想要逗他:“昨夜元鳞答应我一事,不会忘了吧。”
许莼目光躲闪:“什么事?我喝醉了……记不清了……”
谢翊神色怅然:“昨夜卿明明答应我回京任职……”
原来是这事,许莼连忙道:“我记得我记得,既答应了九哥,自然是必定回京的,津海卫这边如今诸事都上了轨道,京城也不远,可以随时兼顾,只是九哥想让我去哪里任职呢?”
谢翊道:“如今中枢有内阁统领六部,另有都察院、大理寺、理藩院、翰林院、钦天监等佐理部司,朕打算另设一军机处,总揽陆军、海军一应军务、学堂、政务。”
许莼吃了一惊:“这不本来就是兵部职能吗?”
谢翊道:“兵部受限于内阁,议事繁琐,且陈规陋俗太多,朕不耐烦慢慢等他们改,不若另起炉灶。这军机处不设衙署,只在宫内设值日司,靠近岁羽殿,以便军机大臣被召见议事。军机大臣只在王公大臣及内阁中选任,无专官。如此,也不额外占用饷银。”
许莼迟疑了一会儿:“九哥是要让我掌这军机处?恐我威望尚且不足。”
谢翊道:“不会让你为众矢之的,是武英公,你为他副手,另外内阁再择雷鸣等谙熟军务的大臣,宗室里头再择合适的人。”
许莼这才明白过来:“难怪您将武英公调回京,原来如此。”九哥这是想要改军制,拢军权了。
谢翊道:“如此集中先将陆军、海军都整顿一番,这事朕早就想做了,撤藩后军制一直乱得很,朕一直腾不出时间来,也就含糊着,如今外敌已虎视眈眈了,不可再拖下去了。”
许莼振奋道:“九哥说得极是!看昨日那露西亚国说的寻找出海口,必定也觊觎过我们的领地,只是看我们也看得紧,这才又去打别的地方注意吧。”
谢翊道:“嗯,倒是他们居然也是女王,这我倒不知。”
许莼笑道:“才加冕没多久,听说是继承了丈夫的皇位,而且,我打听到,那个奥尔上尉,听说是女皇的情人之一呢。”
谢翊眉毛高高扬起:“这么奇特?王后能继承丈夫皇位的?”
许莼道:“自然是得到了教会、军队的支持,甚至有传说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
谢翊看着许莼微微出神,若有所思,许莼道:“世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他漫无边际又想到一句话:“还有琴狮国那将领虽然傲慢,但他有句话我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他说是他们国家一位名人说的,炮舰是最好的大使。”
谢翊点评道:“野心很直白。我们从前敷宣教于海外诸番国,以为远邦重泽渡洋而来,是宾服中国,却未想到,来的也有可能是恶客,因此不可不警惕。”
许莼道:“南洋这边还是宾服我朝的。”他又想起来一事笑道:“说起南洋便想起侬思稷,如今他父王是真的不停派人来讨好他,三天两头命人给世子送东西,天冷送寒衣,天热送果子,他给我说可算知道被父王偏爱是什么滋味了,连我都赚了不少便宜。”
谢翊道:“嗯,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呢?”
许莼道:“他哪里还想回去!他如今虎视眈眈这闽浙总督的职务呢,武英公回京卸任了,闽浙军务如今他掌着,你却一直没让他任职,他心里痒得很,又担心陛下是不是猜忌他,要不怎么急着给陛下送水果呢。”
谢翊笑了:“朕是担心他要回去,再则军制要改,就暂且不任命了。他还不打算回去?”
许莼道:“他那么傻,回去定然是分分钟又被整下来,他自己也知道如今他爹看重他是因为他有军权在手,怎么可能还轻易放弃回去任人宰割呢。我听说侬家二王子如今也在京里就读国子监了?这是争着讨好陛下您呢。”
谢翊道:“嗯,这两年他主持搞了夷洲的通商口岸,效果很好,人也聪明机变,广源王倒是生了两个好儿子,难怪斗起来了。”
许莼洋洋自得:“是陛下英明神武,广源王生了两个儿子,反倒都来讨好陛下,都为陛下效力。”他想起来忍不住笑:“他们会不会在这里过得好了,也看不上夷洲那王位了……譬如侬大哥,如今显然乐不思蜀了。兴许哪一天,广源藩也能撤了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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