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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延卓在医院里昏迷了一天半就醒来了。护士一边替他换输液的瓶子,一边说着“你要是再多流点血,可就要成为植物人了。”高延卓没有放在心上,他拔了不知道插了多久的针,径直从床上坐了起来,跑去了她的病房。她自然是知道了的,在她的病房外晕倒,手臂上那么长的一道伤疤,以后还可能会留下疤痕。两人大学认识,本应是相伴一生的爱人,可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摧毁了她的身体。高延卓看着他的小太阳此时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平时都在强撑着嘴角让他不要担心,此刻却皱着眉一脸排斥。她隐约能猜到,高延卓为了她去干了很危险的事情,而这并不是她所期望的。她深知自己时日不多,于是一脸冷漠的对着高延卓说了许多绝情的话,希望以此断绝两人的关系。高延卓对此的表示是没有表示。治疗方案照常进行,他总能及时的缴纳费用。在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悲伤,甚至是期望。有些时候连她都不知道高延卓在想什么,甚至连医生都感觉这个男人就像是在执着于治疗一只没有任何感情的宠物一样。直至几个月后,医护人员紧急赶往病房时,他们看到高延卓握着她消瘦的手放在脸颊上,坐在床边小幅度摇晃,他怔怔的盯着她苍白的睡颜,像是陷入了另一个世界。在与高志强发生争执的几天之后,一个平静的午后,班主任突然告诉高延卉家长来找她了。她一头雾水,想不通高志强有什么事直接跑到学校来了。她晃晃悠悠的走到大门口,和门卫说过一声后就出去了。马路对面的树荫下,高延卓掂着一袋零食朝她走近。“你……来这里干什么?”高延卉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三头的哥哥,紧张的攥住了衣角,“就为了给我送吃的吗?”“哥哥这半个多月会有很多事要忙。”高延卓把零食递到她手里,嘱托道,“你要照顾好自己。”“……”高延卉感觉他哥有种赴死前探望亲属的错觉,“那你也要照顾好自己!”高延卓被逗笑了,他摸了摸高延卉的头,手移到肩膀处把她往学校的方向推,“知道了,回去吧。”高延卉诧异之余,更多的是被人放在心上的欣喜。高延卉特意算了算时间,不过短短十一天,她又再次见到了哥哥。这次他剪短了头发,看起来十分干净利落。身材高挑,结实有力。休闲的白色卫衣,黑色长裤,身上还有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往后的每一个周五下午,高延卓总是准时的出现在学校门口,接送高延卉回家。他是世界上对自己第一好的人!高延卉这么想着,她想要这种情况永远的延续下去,她从未有过那种心被填满溢出泡泡感觉。以至于她开始在周四的晚上因为兴奋失眠,凌晨惊醒怅然若失,但一想到天亮后就可以见到哥哥,她又安心下来。为此高延卉特意问了能说上话女同学,这种感觉是爱吗?她对此是这样形容的——“看到他就会开心,就会不那么厌恶要回家的周五,就会想要活下去,就会开始期待下一次的见面。”女同学自然以为高延卉在形容同年级的某位男同学,“你坠入爱河了。”他们两个人之间,没有太多的在同一个家庭环境下生活的伦理道德约束。高延卉还是只把高延卓当做一位对她很好的异性来看。「我爱我哥。」她默默的把这句话刻在了心里。彼时的她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才会以为自己对哥哥的感情就是爱。
因为爱人可以一直待在一起,永远永远,不会有其他人打扰。高延卓把她送到家门口后,顺手帮她摘了头盔,又习惯性的顺了顺她的头发,而后将她从车后座抱下来,“好了,回去吧。”高延卉推开了他的手,她深吸了一口气,饱含期待的将那句话说出口。“哥哥,我喜欢你。”高延卓先是一愣,而后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她的眼睛亮亮的,黑色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的面庞。眼尾微微下垂,无辜又乖巧,高延卓一瞬间忘记了她的眼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光的了。短暂的愣神,高延卓突然意识到瞳孔中他的倒影在逐渐放大,而后是近在咫尺微颤的睫毛。高延卉亲了他一口,准确无误的印在了嘴唇上。“我想和你生活在一起。”“我想……我想和你永远生活在一起的那种喜欢。”高延卓愣在原地,他的瞳孔不可置信的收缩,全身血液像是凝固了一样。“你个小兔崽子,你他妈说什么!!!”高志强正打算出门打麻将,就听见高延卉在说要和她哥永远生活在一起。“你要跟谁生活?跟你妈一样嫌弃我了?”高志强气急败坏,怒气冲天的吼道,“我挣钱供你读书哪里亏待你了,没让你跟我一起出去收破烂!你还想着离开!我告诉你,你是老子特意操出来的,你是她特意给我生的女儿!一辈子都别想走,等我老了你也要留在这里伺候我!”高志强扯着嗓子指着高延卉怒喝,两三步走过来,把高延卉从摩托车上拽下来,二话不说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耳朵瞬间胀得发疼,左耳像是被堵住了一样,而后声音被远远的隔绝,她只能听见逐渐涌上来的越发强烈的刺耳嘶啦声。高延卉怔怔的把手覆在发烫的脸颊上,她摸到自己的脸上凹陷进去了手指的痕迹。高志强是在骂她吗?高延卉只能看到他的脸红的像头被烫熟的猪,还往她脸上喷着唾沫。他说了什么全都听不见,她的视线移向高志强身后,高延卓没说话。刺耳的刺啦声在逐渐消弱,高延卉看见高延卓走了过来,握住了高志强指在她脑门上的手。她终于再次听到了声音,他的嗓音闷闷的,“小孩子不懂事,乱说的。”高志强的脸气的通红,转而指着高延卓咒骂,“我就说你这个兔崽子无缘无故的来看我干什么,合着是想把她给抢走!”解释清楚后,高延卓走了。「我哥他没有带我走,他不喜欢我。」这是高延卉脸不疼后的第一想法。晚上,高延卉摸着黑跑到高志强床边,喊着“爸爸。”她和高志强说,她的耳朵好疼,疼的睡不着觉,疼的她再也忍不了了。高志强穿上衣服,大晚上的起来带着高延卉去医院看病,经过检查后发现是耳膜破损,小医院治不了,辗转到了大医院,做了一个小手术。那个时候她只有16岁。高延卓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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