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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嫣挽着丈夫的手臂,靠近他肩膀,酸溜溜地说了句悄悄话:“夫君是在怪我没有给你生一个女儿吗?”
见夫人不高兴,宋毓敏立即揽他怀里,柔声安抚道:“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儿子女儿我都喜欢,哪有责怪你的意思。”
门内,宋明楚几不可闻地“嗯”了声,独自走路的佝偻背影比平时多了些沧桑,更像是一位普通老者。
宋毓敏不忍再看,低下头,眼眶发热。
这时,旁边闪过一道身影,活泼地跃进门内,直向相爷的背影扑去。
“宋翁翁。”
“小心……”宋毓敏生生刹住了热泪,好在宋清辞一下跨进门槛,手脚利落,把梁映章揪了回来,也把宋毓敏七上八下的心安了回来。
宋毓敏拍拍胸脯,匀顺了气,“清辞,看好她。”
宋清辞在心底微微叹气,祖父和父亲不约而同地把梁映章丢给他管,似乎忘了他早已搬出了宰相府。
再者,户部侍郎的公务不比宰相和翰林少。户部掌管全国疆土、田地户籍、赋税徭役等财政事宜,哪一桩都是繁冗至极。
他哪有闲工夫养叽叽喳喳的小鸟。
翌日,绿绮准备进屋去叫醒梁映章,却发现她早已起来,正在独自穿衣。
“小姐,您这么早就起了?”
“昨晚散席时,你们侍郎让我早点起来去给相爷问安。”
你们侍郎?
听这语气,有几分怨念,绿绮笑道:“是您的兄长。”
梁映章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过往要帮翁翁去镇上开店干活,有时要准备谁家结婚庆祝或祭祀用的糕点,都得连夜赶工。所以起的都很早,成习惯了。
再者,到底是宰相府,床具寝具柔软舒服,天还没黑丫鬟们就点上驱虫助眠的熏香,梁映章一沾枕头就倒头睡了。
有句话叫,由俭入奢易,梁映章真担心自己被养娇了。
“相爷还没去上早朝吧?”
“正在用膳呢。小姐莫急。”
一急就容易出错,果然系错了带子。
绿绮放下手中的活,过去帮她重新系好,听到梁映章问她:“听管家说,绿绮姐姐一直在朗水院做事,以前是侍奉侍郎的。”
“是的。”
“辛苦你了。”
绿绮不解。
梁映章老气横秋地拍拍绿绮的肩膀,“你长年累月地照顾他,一定很不容易。”
接着,她刻意清了清嗓子,在丫鬟们面前开始模仿起宋清辞来。
“秋意不准提裙子,冬蝉不准人前疾步,绿绮不准多问,不准动手。梁映章不准跳门槛,不准含食讲话。”
“他干脆让我不要喘气算了。”
房里的丫鬟们被她逗得大笑,个个笑得前仰后翻。
朗水院从来没有这么传出过这么多笑声,鸟儿被一大早的笑声吵醒了,扑棱翅膀,朝未揭亮的天空飞去。
出府
跨入若水院,梁映章在见到庭前站立的那一袭绯红身影时,不自觉地慢下来,跟老鼠见到猫似的,一惊一乍。
绿绮在身后忍笑,想起了她模仿宋清辞的那些话。
冯魏耳朵灵敏,听到廊外脚步声的动静,向宋清辞悄悄提醒道: “侍郎,梁小姐来了。”
宋清辞缓缓回头,朝入口处望去。
隔着中庭的几枝堂花,梁映章穿着粉蓝色的缎地绣花百蝶裙,徐徐走来,走上台阶,向宋清辞福了福身, “兄长早。”
动作一做完,就迅速退到了门的另一边。
只留给对面一个圆溜溜的后脑勺,让宋清辞原本要回应的那个“早”字悬在口中,要发不发,从容的脸色发生细微的变化。
绿绮在梁映章耳边小声提醒: “小姐,要等侍郎回应了您才可以转身动作。”
好家伙!
她就是不想被批评,才没敢面对宋清辞那张冰雪脸。
梁映章脚尖掉头,回到宋清辞面前,重新把刚才那一套现学的动作做了一遍,完了抬头,露出殷勤的笑脸: “兄长,早。”
宋清辞眸子里的沉静乱了,吸了口气,道: “……你牙上有物。”
由于要过来给相爷问安,早饭也没时间吃,所以来的时候梁映章吃了块点心,芝麻花生的夹心酥,没想到留在了牙齿上。
一笑,就露馅了。
梁映章慌张地捂住嘴,羞愤交加地指着宋清辞: “我知道了,你下一句肯定会说,梁映章,不准吃芝麻!”
宋清辞不禁莞尔: “哦,原来是芝麻,我当是你连夜背书把墨吃进去了。”
这是在笑她没墨水吗?梁映章的确没读过什么书,是事实,没什么好反驳的,低头认了,大女子能屈能伸。
宋清辞略感惊奇,嘴巴伶俐的小鸟这句怎么没反驳。
旁边的冯魏看两人斗嘴的情形,又没别住笑。
“小姐,是奴婢的错。”绿绮赶紧拿绣帕给梁映章遮住脸蛋,避到一边去替她清理牙上的碎屑。
门口一阵热闹,宋相从里面走出来,瞧见梁映章的脸色很差,以为她没睡好,叮嘱道: “以后不用每天早上都来问安。你年纪还小,要多睡觉,把身子养好。”
“是,宋翁翁。”
仆人递过茶来,由宋清辞亲手端给宋相。
宋相喝过了问安茶后,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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