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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他走后,沈衔鹤低下头,看向自己左侧胸口处,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江御在收到一份迟到的生辰贺礼时才意识到自己的生辰已经过去很久,可是他最想要的其实那一日没能吃完的阳春面,时光如何能回到从前?
他记不清自己在禁地里斩杀了多少的妖魔,又有多少次命悬一线,可不管受了多么重的伤,他总是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沈衔鹤的面前,只是他伤得太多太重,不敢在他师兄面前待得太久。他也没有注意到,他师兄的目光开始逐渐回落他的身上,从茫然到挣扎。
秋雨浇灭了一夏的烈日,漫天飞雪浩荡而来,悄然而去,又是一年春归日。
春光初露,草长莺飞,江御重伤未愈,不敢多留,然在他转身离去的刹那,他听到身后的沈衔鹤叫他:“师弟。”
江御整个人都僵住,这是自沈衔鹤梦醒叫过那一声师弟后,第一次主动叫他,他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却还是忍不住回身望去,他的师兄逆光站在窗前,正看向他,他心中一悸,忙过来问他:“师兄怎么了?”
沈衔鹤看了他好久,终于缓缓抬起手,手指落在江御的头顶,他有些难过地问他:“怎么会有这么多白头发啊?”
江御握住沈衔鹤冰凉的手腕, 用自己的脸颊贴着他的手掌,笑着对他说:“没事,师兄不觉得这样也很好看吗?”
“还是从前更好看些, ”他的呼吸都在颤抖,双眸蒙着水雾,“对不起,师弟。”
他哀伤又自责地看着江御,“我好像还是喜欢你。”
江御一把抱住沈衔鹤, 将他紧紧扣进自己怀中, 下颌抵在他的肩头,哽咽道:“师兄哪里用得着与我说对不起呢?”
那处的衣料很快被他的泪水湿透, 沈衔鹤轻轻抚摸江御满头斑驳的白发, 他师弟滚烫的泪水好像渗入他的肌肤, 顺着他的血管一直流淌进心室,将他的一颗心灼烧得支离破碎。
江御声音喑哑:“师兄修不成无情道便不修吧,是我强求了。”
沈衔鹤心疼得厉害, 除了抱歉的话,他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他修不成无情道了, 想来也没有几日好活的了。
金乌西坠,漫天晚霞尽被收揽而去,一弯弦月挂在树梢。屋中光线昏暗,江御终于稍稍松开手, 问沈衔鹤:“师兄现在想要做什么,我陪师兄一起。”
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他只能接受他师兄要离开的现实, 任凭他有了移山倒海掀天斡地的能力, 还是留不住他。
沈衔鹤的目光再次落到他斑白的长发上,对他道:“你先把衣服脱了。”
“啊?”江御茫然地看着沈衔鹤。
沈衔鹤解释说:“我想看看你身上的伤。”
江御低下头,不敢去看沈衔鹤的眼睛,小声说:“不用了吧,都是些小伤。”
“快点。”沈衔鹤催他。
江御心知瞒不下去,只能依着他师兄的话,将身上的衣物一件件脱去,深深浅浅伤口遍布他的全身,有些结成了疤,有些还在往外渗血。
修炼之人的体质比之普通人要强悍许多,若只是受了皮肉伤,服下丹药很快就能愈合,可江御身上有许多都是几个月前的旧伤,到现在都没有恢复,可见当时他伤得有多重。
沈衔鹤的指尖抚过那些伤疤,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江御见了忙一边伸手给他擦着眼泪,一边道:“别哭啊师兄,你一哭,我这伤更好不了了。”
沈衔鹤从小到大哭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这短短一生中的大部分泪水都是为这个师弟流的,他别过头去,问他:“现在还疼吗?”
江御咧开嘴,对他笑道:“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撒谎。”沈衔鹤说。
“真不疼。”江御说,比起得知他师兄修了无情道,亲手斩断他情丝时的痛苦,这些又算得上什么呢?
然纵使他做了这些,还是得不到他要的结果。
沈衔鹤叹道:“以后不要这样了,师兄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江御抿着唇没有说话。
沈衔鹤又叹了一声,终是没有再强求他。
过去的大半年里,太清宗内倒是安宁,无甚大事发生,唯一值得说道的大概是白松风有了个心仪的姑娘,多年前他去秘境试炼,曾在一面镜子里看到过那姑娘的模样,多年后,他竟真的在山下的小镇上看到那姑娘,一见钟情,这或许就是上天注定的好姻缘。
沈衔鹤坐在花架下,听白松风半是惊奇半是羞涩地说起这桩趣事,他突然想起什么,抬眸看了一眼在不远处修剪花枝的江御,抿唇笑了起来。
江御见他笑了,立刻凑过来,小声问他:“师兄笑什么呢?师兄是想成亲了吗?”
沈衔鹤否认道:“没有。”
江御握住他的手,认真道:“师兄不想,我却是想的。”
沈衔鹤想了想,拒绝道:“算了,别折腾了。”
这次没等江御开口,白松风先插嘴道:“算不上折腾,咱们又不是要把全修真界的道友都请来,只是在宗门内办一场的话,也不费多少事。”
沈衔鹤摇摇头,他命不久矣,实在没必要多操办这一场,况且……他还是希望他师弟能再遇到一个心爱之人。
“师兄在想什么?”江御问他。
沈衔鹤伸手落在江御的脸颊上,温柔道:“想你啊,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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