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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是糊涂。我索性糊涂个彻底!”赵捷觉得自己并没有在赌气:“过两天我就搬到杜誉家里去。”
刚洗完水果走出厨房的李淑茵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果篮掉落在地:“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去跟他住在一起。”赵捷一字一句地说。
李淑茵走上前,难以置信地问:“你爸爸刚才说的话你不但不听,反而变本加厉。你是不是故意要和我们作对?”
“你让他去,别拦着他!”赵毅恼怒了:“别人在背后说闲话嚼舌根也好,使绊子也罢,我统统不管了!自生自灭吧!”
“这可是你说的。”赵捷的气性与他父亲如出一辙。
眼见二人僵持不下,李淑茵咬着牙骂道:“你别以为你师叔会一直护着你。我告诉你,在这世上但凡是个人,就没有不怕麻烦的。你觉得杜誉是单纯善良的人吗?你和他非亲非故,你以为他能容忍你住到什么时候?你最后还不是要回来!”
年轻的赵捷冷哼一声:“走着瞧。”说罢便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冰与雪,周旋久。顾贞观《金缕曲词二首》
但他并没有直接去找杜誉,而是回了省京剧团的职工单身宿舍。
半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赵捷想:有自己的工作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工作给了我一些自由,一种既不必受制于父母、也不必受制于杜誉的自由。
他虽赌气,但并不代表他对自家父母的话完全置若罔闻。李淑茵说杜誉不一定能容忍他到什么时候,对此赵捷即便表现得很强硬,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杜誉从未给过他一个确切的承诺。他倒是想给,但杜誉显然不稀罕要。
赵捷怀揣着心事睡了一觉,下午三点多才去了杜誉的家。
对于他的到来,杜誉并不感到惊讶。
“我下周一去把宿舍退掉。”赵捷低着头,毫无底气地说。
“进来吧,我在等你呢。”他侧过身,让背着行李的赵捷进了屋,往对方手里塞了一套钥匙:“不带阳台的小卧室之前一直用来放杂物,我中午简单收拾了一下,你可以把东西都放在那里。”
杜誉的住处依然干净简单,门框与窗框俱是浅绿色。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赵捷错愕地盯着他。
“你爸妈一个小时前来过一趟。”杜誉笑道:“你今年虚岁二十六了吧?怎么还动不动就跟人吵架?小孩似的。”
“他们没见到我,就这么走了?”赵捷显然不信。
“怎么可能?”杜誉给他倒了一杯茶:“我劝了他们好一会儿,说你肯定是出去散心了,别着急上火。”
待赵捷接过白瓷杯子,杜誉走去拨电话:“报个平安。”
在电话的那头,李淑茵不住地叹气,说自家孩子不懂事,只能拜托杜誉看在以往交情的面子上多多照拂,对于给杜誉添麻烦了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杜誉一一应下,语气平稳而体面。
“我什么时候能变得像你一样?”赵捷坐在沙发上,仰头望着杜誉。
后者伸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未曾清贫难成人,不经打击老天真。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你有这样的心性,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这样幼稚的我以后该怎么办?”
“你自然有你的出路。”杜誉笑得温和。
赵捷拽着他坐下,二人又吻到了一起。
他们明明对彼此的全部已经很熟悉了,但赵捷仍然觉得他拿不准杜誉这个人,这样的不确定感让他心里宛如空了一块,难受得很。
他心里气不过,在杜誉的腰上掐了一把。
年轻人在强大和脆弱之间摇摆不定。
不久之后,省音像社录制的物料悉数出版发行。省京剧团里堆了好几套,赵捷得了管理人员的应允,拣了其中与杜誉有关的拿回了家。
见他如此,杜誉笑着把从前的东西从屋里拿出来摆到他面前:“你小时候喜欢收集我录的磁带,现在我本人已经在这里了,你还要这些做什么?”
赵捷低垂眼帘:“你现在确实在这里,以后呢?咱们这样不是长久之计。”
“你在担心什么?”杜誉坐到他身边:“我看你不像是个会在意旁人闲言碎语的人。”
赵捷不说话。
杜誉并未为难,比起赵捷先前试探他时的茫然,他显得老练许多:“你应该收到通知了吧?六月底要出差,你爸妈还有你爸的师父都要去。”
他捏了捏赵捷的肩膀:“我去给你煮碗面吃。”
同年六月,省京剧团组织演员去香港演出交流。这是赵捷自出生以来出过的最远的一趟门。
赵捷和杜誉一同去了车站,远远的瞧见了李淑茵和赵毅。
“你的脸色怎么这样差?”杜誉给他使了个眼色:“你爸妈都在那边,你跟他们怎么连句话都不说?”
赵捷默然不语,就像没听见对方的话。
“这样不行。”见他转身要走,杜誉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掰回来:“别犟了。”
赵捷皱起眉,显露出些许的不耐烦:“凭什么让我先服软?”
“那是你的长辈,他们养你一回。”
“长辈怎么了?你脑袋里尽是些封建礼教的残余。”
见状,杜誉松开他,沉默片刻后忽然换了个语调:“好吧,我理解你。赵哥那个人看着就不好相处,估计在家也是一副大男子主义的大家长做派,你和你妈对家里的事情肯定说不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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