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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纾望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指尖,突起的青筋从手背顺着缓缓向上蔓延,直至阴影完全遮住。她暗暗抿着唇角,从医疗箱内拿出绷带剪了一截:“我帮你吧。”陈惟朔掀眸看她一眼,拖着嗓音:“急救课认真听了?”急救课,大概是汝城每个高中生都会经历的,因靠山临海的原因,教育局格外重视学生自救。但当时玩心正大,几乎没有人会去认真听,对于这种活动,能逃一般都逃,哪怕在教室里刷题也不想去浪费时间。她也是其中一员。不过她是在最后一期课跟朋友偷偷跑出去的,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想要摆脱这些管制,也在那天再次遇见了陈惟朔。那天太阳很烈,长时间被炙烤的柏油路像是散发热气般泛着光晕。曾可来到矮树旁熟练地翻出学校,程纾看着好友的一系列动作顿时目瞪口呆,心里同时泛着怵。指尖紧扒着树皮,她嗓音发颤:“直接跳下去吗?”“对啊。”曾可用力点头,伸手替她助威:“没事纾纾,直接跳,我在下面接住你。”话落的同时,正好拐角处走来一群男生,其中末尾格外显眼。站在高处的她,一眼便认出来那是陈惟朔。蝉鸣聒噪,阳光肆意照射,穿过繁茂的枝叶,斑驳的光影散落,晃了眼前的他。少年穿着一身黑白相间的校服,凌乱的发梢随意搭在眉间。他个子很高,光影照射将他影子拉的很长。望着这一切,当时的她很快便收回了视线,垂眸望着仍在墙下等待的好友,正好前面一群人走进另个路口。趁他看不见,最起码摔倒也不会丢脸。这样想着,她紧闭着双眼跳了下去。热浪涌进鼻息,带入的还有一股陌生清冽的果味。她整个人微仰着前倾,手指紧紧地扯着好友衣角,好一会儿才站稳:“还好站稳了,不然你真的接不住我。”耳边并没有传来曾可聒噪的声音,反而头顶上方传来男生磁性的嗓音。“同学。”指尖僵住,程纾缓缓抬头看去。刺眼的光线散落,少年半睁着眼,松垮的领口滑落肩头,这一幕莫名显得很奇怪。怪异的画面,就连过路人都忍不住回头看讨论着。陈惟朔说:“衣服快扯掉了。”少年面色淡然,不轻不淡地语调与耳边蝉鸣形成强烈对比。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曾可,她连忙过来扶着好友道谢:“谢谢谢谢!还好你扶住她了。”直到眼前少年消失,曾可捂住嘴巴惊讶:“纾纾,可以啊,那是隔壁陈惟朔啊!”“我知道。”程纾应着,眼前忽然出现一张卡通创可贴。她不解地问:“给这个干什么?”“刚走的时候给的。”曾可说着,视线下移,惊呼:“你膝盖流血了!”指尖紧捏着创可贴,她望向少年扬长离去的身影。耳边蝉鸣伴随着好友的嗓音,可那一刻,她只觉得世界很安静。……医院白炽光晃着眼睛,程纾小声回响着当时课程,小声嘀咕着:“你不是也没听。”“什么?”陈惟朔没听见,笑问。“没什么。”她说着,俯身在一旁坐下,压低的嗓音带着试探:“我试试吧,绷带这里我听了。”陈惟朔懒懒撑着身子半仰,抬高手臂,笑着打趣:“那就当你的试验品。”试验品……程纾本想反驳,但又想到这确实是她第一次实践,想了想还是选择闭上嘴巴。她拿着等会要用的工具,将剪好的绷带一圈一圈缠绕手指上,指尖不经意碰撞惹得她心里直发痒。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们二人,寂静的氛围与走廊嘈杂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头顶的白炽光尽然撒落,落在女孩散落的发稍。她长睫微垂,紧抿的唇角似乎很紧张,可眉眼间却又给人一种坚韧不屈的感觉。陈惟朔低眸望着眼前这番景象,就好似女孩发梢划过手心的异样感,指尖暗暗抽动。“疼吗?”程纾轻声问。他抬眸,视线在空中忽然交错。望着女孩光影下茶色瞳孔,喉结滚动,他低声道:“程纾。”“嗯?”长睫轻颤,程纾眸色闪过诧异,过了几秒,迟迟等不到下文。唇角松动,陈惟朔不自在的别过视线:“没什么,剩下的我来吧。”“……”
她已经很轻了啊。程纾闷声‘哦’了声,没再强求。闻声。陈惟朔手上动作顿了秒,想了想还是说:“结束了,我把开口塞里面。”他是在跟她解释吗?眉眼微弯,还未来得及说话,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开始猛地振动。指尖点着屏幕,她好奇看了眼,却发现未读消息中有十几条,大多都是曲夏如发来的,而其中两条是卢浩阳刚刚发来的。他给她发消息做什么?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拖腔带调的嗓音。陈惟朔掀着眼皮,漫不经心地问:“你跟他很熟?” 暗潮无厘头的一句话。程纾愣了秒, 便反应过来。她低眸瞧着手机页面显示的名字,眉心微蹙,摇头说:“不算吧, 只见过两次。”话落, 她又想起一件事, 问:“好像跟你都是排球队的,你认识吗?”“……”周遭适时地静了几秒。陈惟朔看向别处:“就认识。”啊?一个队的, 也是不太熟吗?想到这里, 程纾不禁有些咂舌。如果他们两人都不算朋友的话, 那她刚刚在医生面前说的, 感觉多少有点自作多情。眸色闪过一丝羞愧,她合上手机, 暗暗点着头:“好吧。”瞧着女生低落的情绪,陈惟朔仰着唇角, 语气很冷:“有点失望?”“啊?”程纾不解的看向他, 随后摇头:“不是……”交织缠绕的指尖渐渐泛白,她微张着像是被遏制的喉咙, 磕绊道:“只是在想,我们之间算朋友了吗……”尽管说到最后尾音很低,她仍是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室内很静, 周遭感观一切都被无限放大,连鼻息间不断涌入地消毒水气味也越来越浓。男人扬着眉梢,嘴角噙着一丝浅笑, 他说:“算。”简略的答复, 程纾心里却早已联想万分。最起码相比之前, 他们之间关系也进了点。可人总是贪婪的,这种时候她也不例外, 她不想只和他做朋友。从医院检查室出来后正好迎面碰上护士,两人简单说了一声便又拿了点药才离开。此时时间不过才十点左右,猛烈的阳光直射,若不是微风中带着寒霜,会让人下意识以为夏天还未结束。光线刺得眼睛无法适应,程纾半睁着眼望着四周人满为患的场景,不禁有些担忧。“这么多人,还能打到车吗?”“叫过了,等会车就来。”陈惟朔站在身旁淡声道。深邃的视线落在女孩毛茸的发顶,他说:“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忽如其来的一句话。程纾愣了秒,随后应下,又问:“你早上不吃了吗?”听到这句话,他便知道女生误会了其中之意。“吃。”他说着,正好一辆车停在两人眼前,顺势上前拉开车门,歪头示意:“先上去。”程纾点头应着来到车前,在俯身的瞬间,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他说:“我的意思是,下一次。”两人距离很近,温热的气息似有若无喷洒在耳廓旁,就好似在亲昵地咬耳朵。很轻。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着红色,她下意识歪头捂住耳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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