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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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讶异？”

元玑哑笑着盯着她的双眸，极度亢奋的神色近乎变得有几分扭曲：“到头来，那连累牵扯我族数千条命的魔族，到底竟是我的父族…”

“神荼，你又何必责难于我？”

“你不惜为了一只魔族与叁清决裂，又费尽心机造了一场假死的局，将它偷偷送去紫府洲教养，便不就是相信魔族非本恶么？”

“只可惜啊…”

男人的喉间溢出沙哑难听的大笑，像是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我与你可不一样。”

“魔族也好，叁清也好，我投诚何方只不过是在权衡当下的利益，他们孰好孰坏，抑或是本质只不过是恶臭的利益争端，又与我何干呢？”

“叁清自以为将我拿捏，反过头来不但折损了两员大将，付诸了这般多的筹码性命，若非你，就连战神玄拓都将惨死于我的算计之下…你以为的投诚，我对魔族又有几分真心？”

“我的血脉，便是我一切污浊的开始，也是我将来可以一步登天的武器。”

“你如今还不知道吧？”

对方脸上的过分的惊喜与亢奋却直叫人背后生寒：“魔族之王，怕也命不久矣…”

“他四散的儿子众多，许早之前那王后怀胎不满月时便被另一系叛乱魔族所杀，所谓的正统继承人早已胎死腹中，我所为的，所做的，就是高高登上那个你们看似污浊的至高宝座…届时，叁清也好，魔族也好，混虚界…还是整个天下……”

“都将为我所有！”

“…你真是疯了！！”

“对。”男人的笑意狰狞，一步一步向逼近，四散的魔气浓郁得仿似比周围的乌云都还要深上几分，朝她伸出的大掌干柴得确乎连血管的走向都清晰可辨，黑紫色的魔气往来其间，天空骤然响起几道震耳欲聋的雷鸣。

一片雷蛇电舞中，枯槁的气息愈法靠近，咫尺之间，沙哑的声线仿佛带着蛊惑般的魔力：

“神荼…荼儿，将你的星界给我，星潮也好，星源也罢——”

“待我屠尽叁清，屠尽这天下一切罪恶，你将与我一齐拥有这天下的一切！”

颤抖的手即将抓住那厚重的衣角之时，一道星蓝色的灵力却是毫不犹豫地凌空劈下。

鲜血四溅间，脱离右手的小拇指伴着凌空喷溅的血花直直下坠，径直坠入那群山万森中消失不见。

“这一指…是为那些因你而死的仙神砍下的。”

男人瞪着放大的瞳孔，依旧抖着手立在她面前，仿佛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断口处汨汨的猩红流血不止，确乎还隐约可见到那平平被斩断的森森白骨。

“元玑，回头吧…还来得及。”

“…回头？”

男人好似半晌才将这简单而又复杂的字眼咀嚼透彻，歪着头突兀地，笑得愈发大声，身体颤抖不止，她却只瞧见了那隐隐变得通红的眼角：“我怎么回头？”

“从你从父神刀下救下我的那日，我已回不了头了…”

“身后便是万丈悬崖，我已没有退路。”

“我已传信给宴聚之人，只要你让魔族停手，一切就还——”

“…晚了。”

倏然抬起的紫眸眼白处，布满了狰狞血丝，男人抖着声，放大的瞳孔一步一步向她迫近着：“一切都晚了。”

“你猜，我为什么知晓你那日窥见了我与魔族接头，还那般无所谓地将你放走么？”

“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也许只是敲山震虎，将另一个人引入魔族的吸灵大阵呢？”

玄色杏眸的瞳孔倏然放大。

“我会永远记得你的，神荼。”

“永远。”

“只要你死了，只有你死了，叁清才无所可依，那片数万双眼睛牢牢盯着的星界，才会因无主而彻底开放…也包括你体内的星力，也将成为滋养我魔族的源泉。”

“你猜到时候，神族内部会不会因为争地，而自相残杀？”

“只可惜…你都看不到了。”

呼吸间，面前的身影已然腾跃而起，身下数达千米的紫色复杂图文倏然显现，抬头仰望间，那阴沉的乌云已然团聚成型，天地两阵相互呼应间，骤然腾起的威压几乎仿佛令得体内的血液都要爆裂破体而出。

喉口一片腥甜，呕出的鲜血沿着指缝滴落，神荼拧眉抬眸望着，那个站在阵眼唯一生门之处的身影。

“一切都结束了。”

她看着那个身影的口型一字一顿说道，身体的任何外溢的灵力却也瞬然被抽空，确乎就连活动的气力也尽然被吸走，杏眸倒印处，却只能眼睁睁地瞧见复杂的阵法正一步一步融合，漫山遍野得到信号的隐藏魔族此刻鱼涌而出，不断输入的魔气将阵法的纹路一点一滴变得更为凝实，正中央劈下的一道黑色魔雷仿佛一场早已计划许久的绞杀。

“轰隆！！！”

她闭上眼。

莫由来的，相比于那些惨死的仙神，她却只感到莫由来的平静，没有任何遗憾。

只不过是早几天晚几天的区别罢了，终归如此…

好在…他已经——

今日过后，他终会将她彻底忘了。

眼角的一滴泪滑落，朝着那青山深处直直坠去，预想的疼痛却未能企及，莫名被推出的失重感令她随之睁开了眼。

‘叮——’

那是天青色灵力与天雷相撞的声音。

肩头的血痕洇透了淡青色的长袍，男人几乎是颇为狼狈而又奋不顾身地将她扑出，背对着天雷完完全全护在身下，可那古老邪恶的阵法之中任何外溢的灵气都会被活生生的抽干，她几乎难以想象对方又是凭借怎样的奇迹才得以支撑起这一方保护结界…可那方苦苦支撑的球型结界却只堪堪包住了她的所有身体，下一秒的雷光轰然而至间，她只眼睁睁看见男人身下炸得鲜血四溅的双腿。

“你…”

当时那束悄然附在玄桓身后的星力，是阻止坠伤的缓冲，是麻痹对方的束缚，也是带他彻底远离这片是非之地的源力。

为什么…？

探出的手方想摸向男人后背，杏眸却眼睁睁看着那第二道雷光转瞬而至，而那天青色的灵力结界已然在方才的碰撞中彻底碎裂，略略侧过身的玄桓反将她探出的手死死抓住，摁在那砰砰跳跃的胸口之上。

男人竟疯狂地想用自己的身体再为她挡一次雷！

“荼儿…”

低声的哑叹，仿佛糅合了太多的情绪，仿似终究只变成了一句不咸不淡的最后告别。

身体迎来再度的失重，他将她远远朝着那阵眼生门方向扔出，衣袂猎猎间，那遮拢在外的大氅彻底飞散，天青色的长眸印出那始终遮挡在厚重衣物之下，已然变至透明的双臂。

忽然出现一道星蓝色星力在第二道雷光接触男人衣角之时，彻底将那满是死气的黑色击散，星星点点的金色漫天飞舞，几乎在众人还未反应而之时，那撕裂的大氅已然卷上男人的劲瘦腰迹，两道几乎快成残影的人影已踏着生门而下，一道精纯得几乎发黑的星力将那满脸不可置信的紫瞳人影击飞而去。

眨眼间，两道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然消失在群山之间，空气中徒留浓郁的血腥气息。

“ap;（……￥ap;！？”

一道苍老的宽袍身影满面凝重，颇还带着些嘲讽与责怪，晦涩的魔语与拗口的发音更令人太阳穴突突直疼，元玑弓着身吐出一口确乎还参杂着新鲜内脏的鲜血，随手抹去嘴角的血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