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圣人:曹操第4部_第三章 连蒙带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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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见驾
卫将军董承被韩暹打得无法在洛阳容身,只得屈居野王县,试图组织诸军反攻。匈奴右贤王去卑算是半个客将,根本不想趟这些浑水;而杨奉、张杨虽然嘴上答应,却根本没有用兵的举动,无奈之下董承只能考虑离得最近的曹操。
连曹操本人都没有想到,最终矫诏请他入京的竟然是曾经据关阻挡他的董承。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马上命令曹洪率领八千兵马为先锋讨伐韩暹,自己督率大军自许县出发直奔洛阳。
韩暹自恃有救驾之功恣意跋扈,曹操起兵之日,朝廷旧臣也纷纷上书弹劾其罪,董承随即率余部反扑。韩暹惊得肝胆俱裂,不敢与曹军交战,仅带百余从人逃出洛阳。这次连他的老部下李乐、胡才都不肯收留了,他只得厚着脸皮跑到梁县投靠杨奉。杨奉也真是个烂好人,当初上表封曹操,这会儿又念在故旧之情收留韩暹。白波帅与西凉旧将皆无长远之略,各自忙着拥兵自重拉拢盟友。曹操大军竟在毫无抵抗的情势下顺利西进,一路上不但未遭阻拦,在新郑县还受到了县令杨沛的欢迎,得到了粮草补充,顺利到达洛阳。
曹操上次见到皇帝刘协,还是在他被董卓扶立为君的时候。那时他才九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如今经历数不清的风霜磨砺,十六岁的他已经早早锻炼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刘协的脸清癯却很白皙,龙眉凤目,隆鼻朱唇,还未蓄起来的胡须毛茸茸附在颔下。他继承了父亲灵帝的文雅气质和母亲王贵人的俊美相貌。虽然龙衣补染过,冠冕已不是最好的珠玉,面前又少了传国玉玺,所处更是一座不伦不类的杨安殿,但瑕不掩瑜,曹操依旧能感到皇家高贵血统的威严,仿佛一股劲风迎面袭来。
曹操不敢怠慢,手持象牙笏板趋步上殿,慢慢思量着已经生疏的朝仪,按部就班跪倒参驾。而紧跟在他后面的却是梁王子刘服,他虽没有官职,兵马不过五百,却因为有宗室的血统而受到优待。
“卿家请起,远道勤王劳苦功高。”刘协面露微笑,其口气声音颇为平缓柔和,似乎没有因为给吕布的密诏没能顺利递出而流露出无奈。
“臣等救驾来迟,有负皇恩,死罪死罪。”曹操以退为进,先给自己扣上一个罪名。
刘协缓缓道:“曹爱卿,你有功无罪。董卓造乱日久,非是朝夕可定,昔日卿在酸枣孤军深入,虽败于汴水,然忠于社稷之心日月可鉴!因东西征战未能迎驾于三辅,而兼兖豫之土灭黄巾之众,这也是为大汉江山操劳驱驰啊!朕与群臣每每论及爱卿,未尝不交口称赞。”说到这儿太尉杨彪、司徒赵温、司空张喜为首的大人尽皆点头以示证明;刘协身子微微前趋了一些,越发和蔼可亲道,“曹爱卿,今朝廷虽已复立,然未尝脱窘困,尚无粮草资财犒劳贵军,朕还要请你多多原谅才是……”
这几句话把曹操说得心里暖洋洋的,赶忙叩首道:“为君分忧乃臣子应当之事,何敢求什么犒劳,陛下羞煞微臣了。”
刘协一摆手:“爱卿无需谦让,朕命你暂领司隶校尉之事,监察河南诸军。”
“谢陛下!”这曹操可就当仁不让了。司隶校尉有持节之权,掌监察京畿七郡犯法者。现在河南之地他的兵马最盛,可是所居的镇东将军却还不够尊贵,受封为司隶校尉就算把他的身份拔起来了,即便是三公与卫将军董承,也可以干问几分了。
“哈哈哈……”刘协笑了,“曹爱卿快快归班落座吧,你鞍马劳顿而来,还这样长久跪着,朕心中实是不忍呐。”
曹操明知这是皇帝故意示好,还是颇为喜悦,施礼再拜缓缓起身。这才发现朝堂之上,座次在最前面的是卫将军董承与辅国将军伏完,至于三公反在他们之后,董伏二人中间空出一张坐榻,明显是留给自己的。这样的年月谁掌握兵权谁就尊贵,即便是朝堂之上亦是如此,他不及多想赶紧落座。
刘协见曹操落座,转眼又看看刘服,微笑道:“卿就是梁王世子吧?”刘服并没上过朝堂,只是刻意模仿着曹操的样子,生硬地举了一下笏板道:“臣乃父王仅有的一子,并无兄弟。”
诸侯王子孙本是不能够随意入朝的,但现在不是锱铢计较的时候,他身为宗室子弟敢于来勤王,这就已经很不错了。刘协见到他实比见到曹操高兴得多,连忙问道:“梁王身体可好?”
“父王日夜牵挂社稷之危,不敢有疾。”刘服的嘴真是巧,既表明父王身体康健,又顺口道出梁王心系朝廷。朝堂忠臣无不赞叹,就连曹操都欣羡地瞥了他一眼:这样乖巧的奏对亏他想得出来!
刘协眼睛一亮,甚觉刘服是个可用之人,掰起手指算了一会儿才说:“汝乃梁节王五代之孙,孝明皇帝之后。而朕自肃宗传来已有六代,算起来你还是朕的同宗叔父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僚。皇帝开口认一个皇叔岂是了得的事?刘服赶紧叩首:“微臣不敢当。”
“朕加封你为偏将军,领兵在朝拱卫京师。”这愈加了不得,刘服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诸侯王子,现在也成了将军之位,虽然仅仅是个杂号将军,但这也是破天荒了。
刘服自梁国起兵,为的就是这个时刻,但他心思还算缜密,瞥了一眼曹操,连忙推辞道:“臣本膏粱纨绔,疏少才德,自梁国起兵以来多蒙曹使……曹将军提携,实在是愧受此职,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曹操松了口气——这小子倒还知道感恩戴德。
刘协却连连摇头:“天下荒乱苗裔凋零,难得卿身为宗室不忘效命皇恩。朕念在你是同宗之贵,特意授予将军之职以为宗族楷模,卿不可再推脱。”他对曹操十分客气,对刘服却颇为强硬。客气的未必真客气,强硬的也不是真强硬。
刘服算定他会这么说,但还是低头偷看曹操,见他没什么不悦的表情,这才半推半就拜伏于地:“既然如此,臣愧然受命,感谢陛下之恩。”起身后,已有殿中侍者为他安置的坐榻,权且位于末班。
曹操目不斜视倾听朝奏,心里却凉一阵热一阵的。谁都明白,所谓的朝会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有矛盾只有在私下处理,大家不过是象征性应个景而已。有人畅谈李傕、郭汜之罪,但是现在朝廷却无力平灭,仅仅是声讨一番罢了;有人提出伪青州刺史袁谭攻伐北海相孔融的事,但却绝口不提其父袁绍的关系,讨论结果是下诏召孔融入朝,这实际上是仗打输了,不得不让渡北海给袁家;接着又有人提出折冲校尉孙策私占江东,攻伐会稽太守王朗,但朝廷鞭长莫及想管也管不了;还有人觉得来了曹操腰杆硬了,参奏河内太守张杨以己名冠于殿阁实属骄纵,但还是念在他有救驾之功不予加罪……总之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废话。文雅而又空泛的朝会进行了一个多时辰,临近午时才散。
曹操碍于特殊身份并未与任何人寒暄,只是暗地里派王必请董昭过营议事。他优哉游哉刚回到营寨,就有人追来拜谒,却是旧友议郎丁冲,赶忙请入大帐待以上宾之礼,夏侯渊、曹洪、卞秉也随来相见。
“少跟我来这套虚的。”丁冲一进大帐便揪着曹操的胡须戏谑道,“你可算是来了,怎么这么慢呀?我兄长文侯呢?”他问的是丁斐。
丁家昆仲当年与曹操共同举兵,因为叔父丁宫在朝为司徒,丁冲单骑入关前去侍奉。如今老丁宫已经死了,他又当了朝廷议郎,所以曹操对他有了三分生疏。可这会儿一见他这般亲密戏狎,便知昔日的情意丝毫未变,忙笑道:“他在许县助元让、子孝屯驻,待我将他速速召来,你们兄弟便可相见。”
“先不管他了,你这里有酒没有啊?”丁冲是有名的酒鬼,“这几年可把我熬苦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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