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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国承金德,尚白,闻震着了一身白表紫里的婚服,山、华虫、火、宗彝四章在衣,藻、粉米、黼、黻四章在裳,腰间?结紫缨,身下轮椅也是白色,眉眼?含笑,温润如玉。
“表哥,新婚大喜,百年好合。”骆乔骆意拱手?道贺。
“表妹,表弟,快请坐。”闻震在轮椅上欠了欠身。
闻震因为身体原因无法亲自去亲迎,请了安郡王世子代为前去,现在时辰尚早,亲迎队伍还没出发。
宋国婚礼都是在黄昏时分行礼,亲迎队伍在日?昳出发,绕城半圈,接到新娘后再绕半圈回来,务必要让全城人都分享结婚的喜悦。
亲迎的队伍里,除了持节的正?副使者,还有新郎的兄弟朋友们,一来热闹,二来帮着新郎应对新娘娘家人的“刁难”。
但?闻震的亲迎队伍里没有兄弟,他的亲兄弟没来,堂兄弟也没来,表兄弟倒是来了两个,但?得在王府中帮忙布置招待。
至于朋友,深居简出的闻震也没几个,勉强凑了四个出来。
不受宠、手?中无权的皇子,连婚礼都没有父皇的垂询,建康京里看人下菜碟的不要太多——比如成?国公。
“不如我和弟弟也一道去。”骆乔知道后自告奋勇,“文的,我弟弟来,武的,我来。保证把新娘顺顺利利给表哥接来。”
安郡王世子闻猛一口茶当场喷出。
“咳咳……咳咳……”见众人都看着自己?,闻猛连连摆手?,“没事儿,没事儿,喝急了。”
姚载无奈道:“子雄,你注意点儿,别弄到礼服上。”
“好的,好的。”闻猛敷衍地点了点头,目光在骆乔脸上转了两圈,落在她的手?上。
远看白白嫩嫩的一双手?,近看却能看到掌心明显的厚茧,别说建康京的贵女们,就是各家洒扫的粗使婢女也不会有这样一双手?,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威慑四方。
“有骆表妹在,相信我们一到江家就会将弟妹送出来。”闻猛朝骆乔竖了个大拇指。
骆乔:“……”
要不是这么多人在,姚载真?想怼闻猛两句,听听这说得什?么话?。
闻震让身边小厮再给闻猛倒杯茶还端去两碟果子,对闻猛说:“猛堂兄,吃茶,吃果子,之后还要仰仗猛堂兄帮忙,别饿着了。”
闻猛回过味儿来,知道自己?说了傻话?,赶紧埋头苦吃,不敢再看骆乔。
到了日?昳时,亲迎队伍从南康王府出发,持节正?副在前,然后是代为亲迎的安郡王世子,他之后是婚车,婚车之后是新郎的兄弟友人,再后面是护卫仆从鼓吹等,蜿蜒了半条街。
骆意平日?出行多是乘坐马车,尤其是冬日?,今天终于能骑回马了,小家伙还挺兴奋,裹着厚厚的狐裘左右看。
“冷不冷?”骆乔骑马走在弟弟身边,低声问。
“不冷,有手?炉。”骆意从狐裘里伸出手?,给姐姐看他的手?炉,“是南康王叫人拿给我的。”
骆乔笑着点了点头。
南康王承这份人情就好。
这边,亲迎的队伍还在城中绕远路,叫城中百姓分享南康王之喜。
骆乔人在闻震亲迎队伍里的消息已经飞进各府里。
南康王?
骆乔?
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怎么就联系在一起了?
从平国公府那边算的辈分?那也拐得太远了吧!
还是说,席家有什?么打算?
天下?大乱, 群雄并起,近三百年时间里出过不少惊才绝艳之人物。
比如,百步穿杨名将陈石;十死无生女杀手云信;不测之才谋士裴庸等等。
每一位的横空出世, 都?在历史的画卷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每一位在他们活跃的年代?皆是为人关注为人追随为人忌惮的。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碾过无数的尘埃, 天下?四?分近百年, 终于又?有一人横空出世, 教天下?人为之侧目。
这?就是骆乔。
自打她?到了建康京,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她?每日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 这?些人怕是比她?本?人还清楚。
骆乔几次出入司徒府,除了第一次, 后面都?是空手进去满载而归,今天拿走一把?长枪, 明天带走一箱兵书,后天牵走一匹神骏宝马,用含光对宵练说的话就是“姑娘像是打秋风的穷亲戚, 可劲儿地搜刮别人家的好?东西”。
与司徒府的几番往来, 建康京里人人皆知席司徒极为看重骆七姑娘, 不少人甚至觉得?骆七的动向就是席司徒的意思。
就如此时,她?作为亲友行在南康王亲迎的队伍中,引得?无数人猜测是不是席司徒抬举南康王。
一些喜好?钻营之人就坐不住了, 火急火燎地提着贺礼上南康王府道?贺, 门庭寂寂的南康王府一下?子变得?热闹非凡。
明德宫和彭城王府听说了,被问到要不要亲往道?贺, 皆摇了头。
“贺礼送去就行,老?二还用不着孤亲自去道?贺。”太子如此高?贵地说。
“本?王被勒令在家中筹备婚礼,哪有空去二哥的婚礼,又?不是没有送贺礼。”闻绍满肚子怨气。
闻震的腿疾总是叫人看轻于他,皇位之争他早早就被出局,朝堂上也没有他的一席之地,有些人就想不明白,席司徒抬举南康王究竟是为了什么。
却没想过,所谓“抬举”都?是他们臆测出来的。
骆乔的一举一动究竟是不是席家的意思,至少她?本?人不这?么认为。
“现在的人都?在想什么呢,我做的任何事当然只能是我自己的意思。”亲迎回来后,骆乔牵着弟弟围观婚礼,跟姚载说话。在九十九斤都?是反骨的年纪里,她?可是相当霸道?自我的。
——天下?任何人都?不能摆布我,除了我自己。
“想象力太丰富了。”骆乔啧啧摇头,讽刺道?:“有如此想象力,不如去写话本?排戏曲,娱乐百姓。”
“你与席家来往频繁,席司徒多?次赞你,总不免叫人多?想。”姚载说道?。
王府里忽然来了这?么多?人观礼,不少人连名字都?难道?出,平国公肯定是要帮南康王去打听发生了何事,得?到的种种消息简直让人无话可说。
骆乔嗤了一声:“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多?想。”
姚载偏头看着骆乔,几年未见,他这?个表妹变得?锋芒毕露,虽说她?的确有才可恃,但总归不该如此高?调。姚载尚读《中庸》,为人处世常以此为准则,有心想劝骆乔几句,可二人即便有表兄妹之亲,也无甚情谊,姚载最忌讳的就是交浅言深。
“不过,”骆乔一个大转折,“我姐弟二人来给南康王贺喜,的确是席大父同我们说的。等回去后,祖父定然没有好?脸色给我们看。”
姚载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抿紧的嘴角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难道?真?叫旁人猜中,席司徒是在抬举南康王?南康王因腿疾早无缘皇位,席司徒抬举他的目的究竟为何?
南康王都?已避世如此,还不能放过他吗?
“载表哥不必想太多?。”
一个软糯的童音打断了姚载的思绪,他低头看向骆乔身侧的男孩儿,骆乔的弟弟骆意,说是从?小身子就不好?,这?还没到隆冬就裹着厚厚狐裘整个人毛茸茸的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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