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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邑在显阳殿里从下晌跪到入夜, 往来显阳殿的当值宫人内侍都瞧瞧的看这位中常侍,思索他是不是失宠了。
闻燮晚膳在皇后的含章殿用的,膳后夫妻二人对坐煮茶,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儿子?在世?时, 夫妻二人势同水火,儿子没了反倒让他们关系缓和, 虽然回不到新婚之时, 像这样平静的如朋友一样聊天是曾经没有过的温馨。
“陛下, 曹常侍也跪了两?个?时辰,这次就算了吧。”柳景瑕劝说闻燮,实话实说:“陛下身边本就没几个?得力之人, 曹常侍追随陛下多?年?, 忠心耿耿,陛下万不可让忠臣寒了心。”
闻燮斟茶的手一顿, 看向柳景瑕,轻声说:“你知道朕是为何事罚曹邑么?”
“不就是劝谏陛下同意闻瑾就藩, ”柳景瑕微微笑了一下,接过闻燮手里的水壶,替他把茶斟满, “我认为曹邑说得没错。”
闻燮提醒道:“闻瑾就藩, 骆氏也会?跟他一同前往封邑。”
“去?就去?吧, ”柳景瑕叹了一口气,“去?了也好,眼不见?为净, 总比老?在我眼皮底下晃要好。”
得知儿子?死讯时, 柳景瑕恨不得立刻冲到彭城王府去?手刃骆鸣雁,但在皇帝几番逼迫骆鸣雁自尽, 又反被骆乔借献俘之名示威,她冷静下来,跳出皇后和母亲的身份,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件事。
不得不说,在闻端逼宫这事件里,骆鸣雁又有什么错,她不过是自保而已。换做是她柳景瑕,在那个?情形下也会?是那么选择。
只是骆鸣雁比较不走运的是,原本该为她撑腰的丈夫居然死了,倘若闻绍没死,谁又会?追究她杀了太子?之过呢。
就算她这个?皇后再不甘,也只能吞下苦果?。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曾经门庭若市的彭城王府变成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柳景瑕冷眼看着,不得不佩服骆鸣雁的韧性。
她居然撑起了彭城王府的门户,忍着奚落与白眼游走在建康的名利场里,给儿子?延请名师教导,收拢闻绍的旧部,拉拢朝廷的新贵,为儿子?去?国就藩尽一切努力。
柳景瑕扪心自问,若自己落入此?等境地,能做到骆鸣雁这样么?
那一刻,她对儿子?的死虽没有释然,却也不想再对骆鸣雁为难,谁都不容易,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就让她带着儿子?去?彭城郡也好,今后怎样全看他们母子?的造化。
对柳景瑕来说,谁继承皇位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陛下,您如今属意谁为太子??”柳景瑕很好奇,就顺着心意问出来了。
闻燮撩起眼皮瞅了柳景瑕一眼,沉默着,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说:“朕属意谁又如何,不过是下一个?傀儡罢了。”
柳景瑕握住闻燮的手,给予无声的安慰。
“席荣不愧是席荣,竟然叫孙子?娶了骆乔,”闻燮说道:“看着吧,下一个?权倾朝野的,就是此?女。就不知道席家是不是所有人都甘心为他人做嫁衣。”
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被权臣压制的感受,他看着现?在骆乔就像看到曾经的席荣和柳光庭。
不同的是,骆乔是靠着实打?实的战功和武力,席荣是靠着家世?与战功,柳光庭纯粹就是靠着家世?背景。
为什么他当初看中的妻子?人选是柳景瑕,而不是席家的女郎,原因就出在此?。
“那孩子?……”柳景瑕微怔。
她对骆乔的印象还停留在多?年?前,在含章殿前一脸乖巧给后宫妃嫔们表演碎大石的孩子?。
这些年?常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骆乔,什么“煞星”、“女魔头?”、“杀人如麻”这样的形容,可很奇怪,她就是觉得骆乔始终是她印象里的那样,任别人形容得多?生动?也不信。
“那孩子?为陛下开疆拓土,将来天下一统,青史之上,陛下之名定不逊于武帝。”
听柳景瑕像是在维护骆乔,闻燮微感诧异,她们二人可说是毫无交集,皇后凭什么要维护骆乔呢。
“朕去?瞧瞧曹邑,他也跪够了,你先歇息吧。”
柳景瑕送了闻燮出含章殿,没注意看他究竟是不是往显阳殿的方向走,就转身回去?。
闻端过世?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柳景瑕都心如槁木,若不是周祈归国,明德宫里两?个?小郡主没人照看送进宫来,她到现?在恐怕还打?不起精神来。
无论?现?在闻燮宠爱后宫里哪个?美人,哪怕是徽音殿的那位,柳景瑕也都不在乎了。
再说徽音殿的那位,自打?儿子?没了,她也失宠了,闻燮再没进过徽音殿的门,空有贵妃之名而已。
她们这些后宫女子?谁又真的比谁好呢,都是皇帝的棋子?而已,可笑的是,皇帝还是个?臭棋篓子?。
中常侍曹邑因为彭城王向皇帝进谏,触怒了皇帝,被罚跪在显阳殿两?个?多?时辰了,宫里没什么秘密,此?事在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徽音殿。
张珍虽然失了宠,但多?年?的经营不至于让她在宫中耳目闭塞,皇帝不再进徽音殿,却也没有褫夺她的贵妃之位,宫里上下就算背后议论?耻笑,当面还是得恭恭敬敬。
贵妃娘娘再落魄,她还有个?亲孙子?在外头?,待彭城王长成,焉知不是一方诸侯王。
“娘娘,曹常侍到底是为了小王爷才触怒陛下的,咱们是不是……”
“毛彬柄,你侍候我多?少年?了?”张珍打?断道。
毛彬柄忙答:“从娘娘进宫开始,奴就侍候在娘娘身边,三十多?年?了。”
“三十多?年?,半辈子?就过去?了。”张珍轻声说:“这三十多?年?里,我有亏待过你么?”
“娘娘待奴是极好的。”毛彬柄感激地说。
张珍问:“既然我待你极好,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呢?”
毛彬柄大惊,扑通一声跪下,连连道:“娘娘何出此?言,奴对娘娘一片忠心,就算是要奴的命,奴也绝不会?背叛娘娘。”
“是么。”张珍轻嗤一声,目带嘲弄:“你收了谁,多?少钱,能让你鼓动?我去?帮曹常侍开脱。”
“娘娘,冤枉啊!”毛彬柄头?磕在地砖上,“曹常侍是为彭城王才被罚跪,曹常侍曾经也帮过徽音殿大忙,奴就是……就是觉得该换了曹常侍的恩情。”
“那我是不是跟你说,我与彭城王府的关系越疏远,反倒是对他们母子?的保护。你是把我的话当放屁,还是明知故犯!”张珍看着毛彬柄磕出血的额头?,无动?于衷。
皇帝逼杀骆氏不成心里有了芥蒂,认为张珍办事不力,所以张珍失宠不全是因为没了儿子?,更多?的是张珍暗中对骆鸣雁的保护。
闻燮对张珍多?少有些情谊,加上张珍丧子?之痛,他到底没有夺了她的贵妃之位,只是不想再见?她了。
张珍也明白,所以她老?老?实实待在徽音殿里,非必要不出殿门,对彭城王府亦不闻不问。
她知道骆鸣雁撑起了彭城王府的门户,收拢了对闻绍忠心的旧部,也知道她拉拢了不少朝廷新贵,为闻瑾前往彭城郡就藩造了不少声势。
她实在是欣慰。
“来人。”张珍唤道。
毛彬柄抬起头?来,就看到宫正带着一队内侍进来。
张珍朝宫正挥了挥手:“带走吧。”
内侍们立刻上前把毛彬柄押住往外拖,且熟练地堵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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